玫瑰有喜的事一直没让人知道,一直到他快分娩了,才差人给徐贺堂送去一个短条,告诉他婴儿就要临盆,他立刻离开衙门直往玫瑰住处赶去,到了那里婴儿刚已生下,他把日子记录下来,是西元一八九三年六月十八日,他自己是卅二岁(32岁),玫瑰的母亲和两个弟弟都在那儿帮着照应,预备专为产后妇女的补品。当徐贺堂看见那两块卢锡安神父送来的牛排,被摔在地上让狗大享口福的时候,他简直是怒气冲天,玫瑰的家人对徐贺堂是冷冷的,可是玫瑰却欣喜若狂,看见徐贺堂就说:
“是个女儿,可惜我们不能叫她徐不晚!”虽然产后,她还有疼痛,但是她还是撑着,用手指着她妈抱着的婴儿,“我们把那个名字留给第二个孩子吧!”
徐贺堂坐在床边紧紧握着玫瑰的手,她暂时忘了自己的不适,眼睛湿湿的,温柔地看着徐贺堂,玫瑰的妈把婴儿抱过来给徐贺堂,他接过来,小心翼翼的抱着,摇着,低声的哼着一个歌曲,他的内心充满了爱的温暖,徐贺堂跟玫瑰的妈说:“我会好好的照应她,有名有姓。”
连着几个星期,徐贺堂全神专注在婴儿身上,他给婴儿起的名字是徐芸,他天天都抽空去看女儿,也把卢锡安神父从外国使节贩卖处买来的婴儿食品带去,他也带去西式婴儿的穿着,但是婴儿的外婆只顾给她外孙女儿穿戴虎头刺绣的衣帽、鞋袜,都是为了除邪而讨吉祥。
徐贺堂此时真是感到双喜临门,走运了,事业成功,李鸿章身体虚弱,看来也不会活得太长,随时他就有可能职位高升!现在让他最烦心的就是婉彤,因为她不愿意离婚。
那天晚上他要回家了,心里高兴得意,犹如直上青天,他手里拿着一个卢锡安神父送的起士蛋糕,走到路叉口,想:是否应当去看玫瑰,还是应当给婉彤带去这个蛋糕,他从来没有给过她任何礼物!因此就决定还是回家,他到了家门,只见双门大开,进到院中看见一群亲友正在中堂垂头丧气议论纷纷,陆姨妈满面泪痕说:
“你娘若是知道这种事,必定要在墓穴里翻身。”徐贺堂说:“我娘已经死了,翻什么身?”
三舅在旁说:“堂儿,别这样没有礼貌!这事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发生什么事情?你们谁告诉我,好不好?我犯了什么错?”徐贺堂问。
“败坏透了。”一个表亲说。
陆姨妈擦着她红肿的双眼说:
“你怎么能这样?让个婊子给你生了孩子,你败坏了徐家的名声,你羞辱了徐家的祖先。”还没等她说完,徐贺堂已经走出去了,他直冲刘痴咸的屋子!刘痴咸一如既往,躺在床上嗑瓜子,边看书。徐贺堂过去抓住他的衬衫领子,在他脸上连打了几个耳光,同时生气地说:
“我早就警告过你,叫你少说废话!”刘痴咸擦了擦嘴边的血说。
“徐贺堂,你不应当打我,我没做什么,你为什么打我?”
“你为什么把玫瑰和婴儿的事告诉家里人?”
“是你太太告诉他们的,她把你的信公开给他们看了,我从来没说过你的事。”徐贺堂这时才想起他曾给婉彤写过一个条子,告诉她玫瑰有孕,他立刻觉得自己不对,向刘痴咸致歉并且问:
“婉彤现在在哪儿?”
“她回娘家去了,你怪她吗?”
徐贺堂从刘痴咸的屋子出来,自己跟自己生气,无法解脱,心想去看看小姚,可是立刻变了卦,决定去看玫瑰,想告诉她预期会有不愉快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