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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徐贺堂和康有为都劝他赶快一起走,但是他说:“你们快走,我要继续留在团部工作下去,别费时间了,人命关天,如果我注定会丧命,逃走也是无用。”他把徐贺堂和康有为推出门外,而把自己锁在房内,康有为和徐贺堂握手后立刻消失在黑暗中,徐贺堂也赶快回家,一路上如更夫一样,敲更报时。

到了家中,徐贺堂才开始恐惧起来,一直气喘汗流,只有自己安慰自己,凡事皆人命在天,只能尽人事而已。

第二天早上,徐贺堂起看书,他打来以后,静候消息,尽量少与家人说话,只是在书房定主意,决不参与任何举动,等一切澄清以后才出面,他早派老刘到大街小巷去打听,中午老刘回来说,听闻荣禄在天未亮前集中了三千兵丁封了城门,严禁来往人众,搜拿保国团组织人员和与光绪帝有关的人,约一百余人被捕,打入牢狱。

徐贺堂后来听小姚说,谭嗣同在保国团部被捕,当时他咏诗一首,内中一句是“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一个星期后,九月二十八日他的脑袋和其它五个爱国团会员的首级都悬挂在前门上,六君子遇难而亡。

从光绪帝下令开始改革运动的那天起到这六个人死的那天止,仅仅只有一百日,徐贺堂知道他的眼皮跳,一只眼是因为那不幸的一百天改革的失败,一只眼是因为他万幸逃过了人头落地的灾难。

1898年改革维新的政策失败后,徐贺堂无心再继续写书,可是他把列强侵略中国而失去的土地,城市,海港做有详细的记载,他像记账似的列写出种种,赔款若干?借贷多少?他发现自己的国家负债累累。让他想到自己的国家是个衣服褴褛,眼红瘦颊,满身病疮的乞丐,他想不通的是为什么这些外国人会对这个穷乞丐那么有兴趣,1895年中日一战后,和日本签订了合约的中国需要赔款。

俄、美、法、德争先恐后的借款给中国还日本,表面上看来这几个国家不是发了善心,就是愚蠢,可是徐贺堂仔细看了那些贷款文件,才知道他们每借一两银子给中国,都是有其厚利的,例如:德国借给中国三万万两银子,而在合约的下面却有细文规定,在中国海关部门,必需有英国人为主管,在中日战役以后,中国不仅失去了辽东半边和台湾还得借贷赔偿款项,就因为要借用此款去还日本,还得要把海关的权利交给另外一个国家,这不仅是引狼入室,而是莫大的耻辱!

1899年的一天徐贺堂去看卢锡安神父,到了那里,卢锡安神父把几份报纸铺在厨房桌上,态度忧虑,徐贺堂半开玩笑的说:“卢锡安神父,那么多的旧报纸,是用来包东西,还是要开鱼店?”

“你看这些新闻。”卢锡安神父说;“秘密组织,地下党像春笋一样冒出这么多来,各处都要打杀外国人,这情形实在可怕。”

徐贺堂看了离他最近的一份英文报,报道说在广西天地会的组织,声言要排除杀净洋鬼子。

卢锡安神父说:“你看!”指着另一张报纸:“这个起义,是在山东,就在隔壁。”

那篇报道说,“义和拳就是义和团,这个组织是山东的一群土匪强盗,他们自命有玉皇大帝在天的保佑,有神奇的功力,可以防弹不死。山东天灾年年,人民饥饿贫苦,所以百姓很容易被吸引去参加这个组织。他们的歌唱和宣传的目的,第一是对付外国传教士,第二要对付的是皈依外国宗教和跟外国鬼子有交易关系的中国人,义和团的势力各处散漫,影响到山东附近的几省。”

徐贺堂接着看下去“有些义和团的领袖已经开始反对外国鬼子的宣传和口号,甚至于制造谣言说:‘传教士在井里放毒药危害无辜。’看到这里,徐贺堂可真震惊了,他以前听说过这种事,可是只置之一笑,可是,现在他真不知道是真是假了,卢锡安神父在桌上敲了几下显得烦躁,等着徐贺堂的反应。

徐贺堂说:“看起来,反而是外国列强把义和团搞出来的。”

卢锡安神父说:“怎么能那么说,你是政府官员,你能制止这些行动吗?如果不尽快停止,将会弄成不可收拾的局面,中国也就惨了。”

徐贺堂还要维护自己,他说:“我还能干什么?”

“提醒李鸿章,警告你的满人朋友,快尽力阻止这些愚蠢的行动。”

“卢锡安神父,你的一言,比我的十句还有力。”

“你知道,我是一个装饰品,我说什么都可能被误会为帮助外国鬼子。”

徐贺堂说:“怀德医生从前跟你怎么说?他说:‘先救你自己,然后再救中国!’你那么急躁坐在摇椅上,真让我焦虑!”

“哦!真抱歉,这只是我高血压的缘故,你说得对。”他笑了一下:“等义和团来烧我的教堂时,我大概早不在这了,来,我们喝一杯。”

徐贺堂说:“谢谢,我不喝威士忌,对你的高血压也不好,我们喝杯茶怎么样?”

“好!就喝茶,我赞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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