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9号上午,来子在车间里向往常一样,又开始新一天的工作,并很快就进入了工作状态,同样向往常那样反反复复玩弄摆布手中的一小批货物,补了又磨,磨了又补,不知该把工作的重点放在哪儿才好,几乎没什么进度,没什么成效,好像离交货还遥遥无期,想都不敢想交货的事,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只是像死人一样,没完没了干着手中的活,很像是在打发上班时间,拖拖拉拉。
来子只要进入工作状态,就心不在焉,忘乎所以,脑袋瓜里嗡嗡作响,不知想来想去,又想到哪里去了,越想越厉害,就算用拳头来捣一捣脖子上的脑袋瓜子,也无济于事,好生沉闷,好生厌倦,内心是多么巴望车间里能出点什么乱子,出点什么状况,巴望看到有人吹口哨,有人尖叫、有人起哄、有人嘻戏、有人吵架、有人大打出手,甚至巴望他自己身上能出点什么戏,唯恐不乱,那样的话至少可以激活一下他那个发昏发胀麻痹僵化的脑袋瓜子,放松一下被压抑的感知,恢复常态。这该死的工作,这该死的催残人性的工作。
来子大概工作到一个多小时后,也就是上午十点多的时候,竟会有人突然向来子传话,叫来子立即到车间办公室去,除此外再没有其他任何交待,神神秘秘,大有不妙之势,等来子回过神来,那人也就走开忙他的工作去了,算是已经完成传话的任务,让来子好自为之。
来子心想,这就怪了,叫他去车间办公室干嘛呢,还如此神神秘秘,肯定不是什么好事,管它呢,去了就知道。来子这下可来神了,正中下怀,激动不已,慢条斯理放下手中的活,立即就不慌不忙挪动脚步向车间办公室缓步移去,其神情有点像是一位视死如归的英雄好汉,正在赶赴刑场的路上,准备就义。
来子心里已经产生了某种不太明确却又很强烈的预感,情不自禁暗自一个劲犯嘀咕,疑神疑鬼,总觉得该不会是那样吧,又怎么会是那样呢,要是那样的话,也不该这么快就发生吧,天有不测风云,就算是那样,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大不了被炒鱿鱼。
来子来到车间办公室的门口外面,就心虚似地顿住了脚,并小心谨慎向办公室里面看了一眼,竟发现在办公桌的一边坐着的是车间主任,对面一边却坐着的是三厂厂长。
车间主任和三厂厂长,分明立即就注意到了来子,可就是懒得正眼看来子一下,装作视而不见,端端正正坐着各行其事,车间主任正在写些什么东西,厂长正在看些什么东西,专心致至,不容打搅,氛围肃静。
来子实在不知如何招呼一声才好,心乱如麻,不尴不尬,甚至怀疑刚才那人是否传错了话,或者在跟他搞什么恶作剧,不然怎就这么不对头呢,真是难为极了,神思恍惚,却又不能回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