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岁的时候，师父来到了寺里，见了我，觉得有缘，便问我要不要跟他去修行。我也觉得师父很好，和他相处很舒服，便跟着他去了。师父说是带我修行，但其实他并没有教给我太多跟修佛相关的东西。更多的时候，他只是带着我看书，教我识字，教我各种各样的知识。师父说，这是一个现代人必须的。就算要当和尚，也要当现代的和尚。”

“后来我们去了黑风山，遇到了妖怪，师父死在了妖怪的手里，我幸运的被唐三藏师父给救下了。那时候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想为师父报仇。”

“唐三藏师父教给我超度冤魂，换取功德的法门，而后便让我到处去超度冤魂。我们约定，当我积累到一定的功德之后，他就教我一门可以报仇的法术。这一超度，便是五年。五年的时间里，我走过了太多的地方，见到了太多的惨案，也听过了太多的哭诉。如果是有灵根，有佛性的人可能那个时候就被度化了吧。”

“可惜我没有。我在看着他们痛苦的时候，总忍不住听到隔壁墙外的欢声笑语。那些因为死者聚集而来的人，并没有太多的关注死者，而是将注意力集中在了自己身上。为了自己的未来去在灵前交际。”

“后来，我终于明白。原来很多人，至少我见过的那上万人，心里只有自己。于自身有益，他们就会笑；于自身有害，他们便会哭；被挑衅了，他们就会怒；生气了又打不过，他们就会悲。这个千般灾难，万般苦痛，对不相关的人来说并不重要，甚至可以说无所谓。”

“我也慢慢的，对所有的事情无所谓起来。但我还是记得一件事情，那就是为师父报仇。师父的血，沿着衣袖，流到了我的掌心。那样的记忆，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而那件事的痕迹，也一直存留在我心里。无论如何，我都要为师父报仇，因为这是我在意的事情。”

“后来，唐三藏师父传了我罗汉拳，让我能够牵引罗汉之力。再后来，我们相遇了，我也一路走到了现在。”

“我，”悟荔突然沉默了许久许久，才重新开口：“我，好像确实有一点什么东西。但我不知道那是不是道，或者说，我只是想试试，有一个猜想，想试着验证一下，到底是不是真的。”

“你可以说说。”孙小空转过身来，鼓励悟荔。

悟荔想了想，不确定的说：“我想试试，人到底能不能真心的关爱其他人。”

说话间，悟荔突然伸手到身后，缓缓的拔出了黑鸦戒刀。

“斩红尘刀法第一式，斩断青丝。这一刀能够在物理意义上斩断人与社会之间的联系。这样的事情我见过很多次。当一个人因病或者因为事故死了之后，他与社会的物理联系自然就断了。但是依然有一些东西，再互相联系着。”

悟荔手中的刀式变化，“第二式，烦恼落尽。烦恼怎么会落呢？因为即便我们主动断舍离，烦恼依然会挂在心上，纠缠不断。所以这一刀，就要让这心里牵挂的东西，全部落下来。”

“最后一式，红尘远离。斩断红尘，从此远离。”

“整个斩红尘刀法，看上去是把自己和社会割舍开。但人跟社会本来就是割舍的，怎么又能跟社会割舍开呢？在割舍的究竟是什么呢？在行刀的时候，我的心里异常冷静，但心底总是有一丝丝慈悲诞生，想要去饶恕妖怪。”

“我在想，或者斩红尘，斩的是观念里的红尘，斩的是面和心不和。而当这般红尘斩去，我就能真正的去关注一个人，关心一个人，感他所感。”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