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嘉卉正思考怎么敷衍胤禛,窗外忽然传来飘渺的琴声,不用翻原主的记忆,她也听出来是《梅花三弄》。
然后,充满讽刺意味的话,一句句从她嘴里说出来。
“福晋不是最善琵琶吗?今日怎么想起奏琴了?”
“正院离外院书房有点远,这是在哪弹的?”
“夜深露重,她怀有身孕,如果受了寒,是不是又能看到情深意重的贝勒爷,怒发冲冠为红颜打杀下人了?”
“明明是邀宠,偏偏弹《梅花三弄》说自己高洁,福晋是在笑话懂琴的人,还是不懂琴的人呢?”
“曾经惊鸿一舞惹君顾,如今梅花三弄引郎来,福晋真是艺多不压身啊。”
……
一连串的狂怼,听得胤禛头上青筋都冒出来了:“闭嘴!”
苗嘉卉淡然福身:“贝勒爷也该去找福晋了,福晋弹琴的地方离外院不远,等会儿福晋等不到你,再唱起歌来,别说八贝勒府听得一清二楚,临巷的几家邻居也能欣赏到绝妙技艺了。”
“啪!”胤禛一掌拍在桌子上,愤而起身,“滚回你的院子!不要再让爷听到你胡言乱语,否则爷绝不饶你!”
苗嘉卉不为所动:“贝勒爷,妾身早说过关起门的才叫闺房之乐。”
胤禛想起她曾因为菀菀跳舞的事,问菀菀过去最会跳舞的环肥燕瘦,福晋想做哪一个,气得菀菀两天都没吃下东西。
他感觉太阳穴的青筋在跳,偏偏她说得句句在理。
尤其是八贝勒府也听得清清楚楚,更是戳到了他的心窝里。
苗嘉卉觉得还不够,再补一刀:“贝勒爷是不是觉得在自己府里,您愿意宠谁就宠谁,可皇上真的一无所知吗?您做的一切究竟是爱福晋还是害福晋呢?”
最后一刀重重落在胤禛的心上,他想起大婚封了贝勒,大臣们以他成年为由,建议请封郡王,但汗阿玛说他“为人轻率”,这么多年他还只是个贝勒,哪怕他做了那么多实事,他在汗阿玛心里仍没有改变吗?
他又想到了老八朝中声望高,但八弟妹善妒跋扈,影响了朝臣对老八的评价。
等他回过神,苗嘉卉已经离开了,她好像行礼告退了,但他没听见。
《梅花三弄》已经开始弹第二遍,胤禛站在屋檐下踌躇不已。
苏培盛全身湿淋淋地回来复命:“主子爷,缙云已经被杖毙了。”
胤禛故意问道:“没扔进湖里?”
苏培盛弯腰低声解释:“回主子爷,苗侧福晋都已经把缙云送过来了,奴才再把尸体扔湖里,侧福晋怕是要恨死奴才了。”
胤禛满意点头:“爷以为你又要犯蠢。”
然后,又问,“福晋在哪弹琴?”
雨水打得苏培盛睁不开眼,但他仍保持弯腰的姿势:“回主子爷,福晋今夜要歇在听雨楼了。主子爷和苗侧福晋议事时,芳若姑娘过来传话,说今日福晋心情好,想听雨弹琴,但夜深路滑,便歇在那了。”
胤禛心头微松:“竹楼清凉,你让人多准备点炭火,把爷新得的斗篷也送去。和福晋说,爷今日公务繁多,明早再去看她。”
“啪!”苏培盛轻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子,“瞧奴才这记性,您一说竹楼奴才想起来了,福晋想把听雨楼改成银竹楼。”
胤禛脸上带了几分笑意:“白雨映寒山,丝丝似银竹;是李白的诗。改得巧,改得妙,等爷题了字就换!”
苗嘉卉万万没想到,自己如雷重鼓的提醒,被一句诗破得连渣都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