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敢压下来？”张放挑逗着戏谑沈三。

沈三朝张放努努嘴，佯装嗔怒不言语。将头扭向一边，羞答答地用手按在张放前胸，八指交叉扣入张放身体的中轴线，彷佛准备要撕开张放的胸腔。但是沈三的力气并不大，也不是蛇蝎心肠的狠毒女人，她只是用交错的八指来回轻点在中轴沟壑，惹得张放感受到一阵欲罢不能的酥麻瘙痒。

“那……那我来咯？张二……我来咯？……”说完沈三深情款款地望向张放，偏着脑袋瞪大眼睛，轻轻抿嘴，似乎还轻咬着自己嘴唇，紧缩着用力反倒露出两个酒窝。两只手从张放的前胸中轴抽出，一时间手足无措，只好搭在自己向外盘坐的双腿上，静静端坐，等待张放的许可回应。尽管她明明白白在身下体贴到，一脉蓄势待发的蠢蠢欲动正横亘在两人之间。

张放也同样看着沈三，十分被她的真挚诚恳而感动，简直要落下泪来。沈三对神圣交合的慎重、对交欢对象的尊敬以及循序渐进的伟大节制美德，都让他自惭形秽。他感到，自己卑鄙无比地利用了世间最美好的纯真圣洁，亵渎了自己一生绝无仅有能遇见的最崇高真挚——仿佛自己憧憬已久的充盈太阳就在眼前清楚显现。虽然他不能确定，这个太阳是真是假，但是毕竟似乎看到了一点真正的光亮。这光亮温暖至极，或许是从充盈太阳的普照中漏出的一段光热片段，让栖身阴影中的人，在暗面的世界得到真正的眼睛。即使是假的，他心甘情愿受骗。张放几乎哽咽起来，又自省到对康德的残忍背叛，艰难克制在眼眶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流落，接着便细细啜泣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张二？你……你你……你做什么哭啊！？”沈三立马前倾着冲向张放，迅速伸出手去捧住张放的脸颊，来回搓捏着为他拭去泪水；忙不迭地将手掌向后滑，去扣住张放的耳朵，又是一阵搓捏；最后无可奈何，将张放的整颗脑袋拢入臂弯，一手托着后脑勺、一手在下面按着脖颈，把张放围抱在怀间，嘴中不断念念有词，身子颤颤巍巍地抖。

张放眼看沈三神情紧张、关切备至，更加愧疚地无地自容，哭地就更厉害了。这时候的张放虽然止不住地哭，却在沈三的柔情怀抱中清楚嗅到软玉的温香，这说明张放是个风流十足的色痞子。沈三也终于发现，张放的神游并不是真正的空，他一定若有所思，否则不会突然哭出来。观空以空在张放身上是行不通的——但是沈三来不及仔细修正自己的修养工夫论，她急切地轻柔安抚张放，将阴谋诡计抛诸九霄之外。沈三越温柔，张放越愧疚，于是哭地越凶；张放哭地越凶，沈三越温柔，于是张放就越愧疚；张放越愧疚，就哭地越凶，于是沈三越温柔。总之张放和沈三陷入了三个循环，不得不暂停了步步为营的稳健交欢。

沈三还没意识到，观空以求空，不仅因为张放的想入非非而不成其为观“空”；而且因为沈三还留有一个“观”的执着而着相，进而不成其为“观”空。她的修养工夫论同时在“观”与“空”上失效，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沈三必定不能求得真寂安宁的大境界，只不过再也无法通过她的观空达到这个境界罢了。世间法门万千，这并不算是个严峻的大问题。反观张放，一下子不能自持，没出息地哭出来；但是在女子面前真诚地哭泣也很需要勇气，这一点很有出息。此外能够确定的是，不管张放是否有出息，他已经泄了气，登时就软了下来。他果然还是没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