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刨了伙房不算,便还有那东边的小楼......咦?”
原本只闻到东边传来的淡淡腥味,只便在这片刻之间,由打后院儿竟自飘来一片浓烈的血腥,冲得她鼻头发痒。她只离着后院儿不远,当下定了心神,拔腿便疾奔了过去。
“噗呲!噗呲!”
身着灰布粗衫,满脸横肉的大汉正砍得痛快,才被放回来的六个笨贼,已有五人倒在了血泊之中,只剩下胆子最小的那个,此刻正缩在屋角,嘴里不住讨着饶。
“别......别......几位大爷饶命!我兄弟几个跟着少爷做事,你们让我见见少爷!”
闻得此言,屠夫似的粗横大汉们放肆的大笑出声,几乎便要笑得掉下眼泪来。
“你想见少爷?少爷怕是不想见你!咱哥儿几个如今顶了你们几个废物的差事,头一回干活,便是要给你们几个送去见那阎罗。你还想见少爷?好教你明白,这是少爷亲口下的令!”
黏腻的鲜血自屠刀之上缓缓流下,刀尖划在地上,画出一道不怎么匀称的鲜红血痕,那大汉自是没带半点儿的怜悯,脚步踩在血里,便如同那催命符咒似的,啪,啪,发着响儿靠将过来。笨贼想跑,却不知道跑向哪儿去,他只觉得双腿发软,昨儿个好悬才憋住的尿液,此刻已是尽情的开了闸。
“哥儿几个,下去可得记得清楚,下辈子寻个好些的主子。”
大汉狞笑着举起刀来,刀身闪过的银光,一瞬间花了笨贼的眼睛。他不忍心再去瞧,只将双眼合得紧紧的,大口呼吸着最后的空气。
“咚,咚,桄榔。”
耳畔响起了重物落地似的声音,笨贼不敢睁眼,他生怕听得的是自己头颅落地的残响,瞧见的,是自己无头的尸身。
“嘿!”
突然搭到肩上的手臂,直将他吓了一哆嗦,又反应了好一会儿,他猛地睁开眼来,朝自己的颈子上下其手的摸着,他惊讶的发现,自己还没死。再抬眼,恍如隔世般,面前拍他的竟是昨儿夜里见过的那年轻少女。
“幺弟儿,巧得很!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夏安朝这笨贼挑挑眉毛,笨贼瞧了瞧夏安身后,不知何时扑了街的几名大汉,心里头当即转过了味儿来。他使劲儿的挪着身子,向后直扭出了二尺去,朝着夏安便是不住的磕头:“多谢女侠救命,多谢女侠!”
“好说,好说。”
家常便饭似的,夏安随口应着,转头瞧了眼身后血泊中的几个笨贼:“我瞧着,是你那旧主子要宰了你?你若愿意,带我去寻他,我自帮你出这一口气,完事儿我带你出城,你便自己逃命去,如何?”
那笨贼此刻又是怕,又是恨,哪还有拒绝的理由。他只咬紧了牙,声音里面仿佛还带了点儿委屈似的:“全听女侠吩咐!那金家少爷,呸!那金家的小恶犬便住在东头的厢房,我知道条不过人的道儿,我带女侠过去。”
夏安心里挺急,正待提了他走,岂料那笨贼刚小鸡子似的被她捏起来,由打胯下竟是传来好一阵骚味儿。
“啧!”
她面孔扭曲了一阵,那笨贼尴尬的紧,这会儿连连打起了招呼:“不劳女侠费心,小的自己走,自己走。”
“你可快些,误了姑奶奶好事,我便丢你在这儿!”
“是,是。”
那笨贼这会儿腿脚倒是利索,他对这府中地形熟悉的很,夏安只跟在他后面,七扭八绕的,不多时,竟真教他避开了府中仆役,钻出了条路来。金启明的居所藏得倒深,四周都是些制式相近的小楼,若要让夏安自己来找,只怕还要费上好一会儿工夫。这笨贼却能分得明白,待得又摸过两座楼阁,他只带着夏安缩到了墙根儿下面,悄默声的开口:“女侠,就是这间。”
“就这儿?”
笨贼忙不迭的点头:“是,前门那院儿里有人守着,咱得从这后窗翻进屋去,可别惊了他们。”
“那有何难,我只便还从房顶上下去,劈晕了他......”
夏安想的简单,开口也是个随意的语气。她悄悄戳破窗棂纸,便想去瞧屋内的布置,然这一瞧不打紧,饶是她多硬的嘴,这会儿也是羞得再讲不出话儿来。那金启明此刻便卧在榻上,脸上的表情扭曲着,手里可是好一阵忙活......没眼看,没眼看。夏安终究是个清清白白的黄花儿大闺女,你让她打架行,这玩意儿,她就瞧不入眼去。
她猛地缩回目光,脸上又是嫌恶,又是委屈。那笨贼也凑过来去瞧,却直被她一把推了开,他没搞清楚状况似的,愣头愣脑的开口去问:“女侠,怎么个事儿?”
“你去,去给这不知羞的玩意儿打晕了拖来。呸,呸!我可整不了他!”
“啊?”那笨贼傻了眼:“可小的手上功夫不济......让小的去,怕不是人捉不到,还要惊了前门儿的看门狗。”
“啧,你!”
夏安气得很,这府里的主子奴才,全都是个不中用的德行。想想这笨贼讲得也是事实,她略微思索了下,却想起来,自己手里还有包摸来的迷药藏着。自怀里取了那小包青蓝药粉出来,她丢给那笨贼:“这玩意,你可会用?”
“哎,能行!”
笨贼四下里寻了寻,这府中苇杆儿定是没有,他只找了片老大的蕉叶来,撕吧撕吧,卷吧卷吧:“女侠可带了火折子在身上?”
夏安没答话,只在手间搓个响指,指尖随即燃起不点儿火苗来。那笨贼瞧得傻眼,直被夏安一指头弹在脑门儿上,他才又反应过来,烘了些迷烟进房中。
“女侠,你究竟是何方来的大人物?这神通可是厉害得紧哇!”
夏安白了他一眼,并没应声。
“女侠若是不嫌弃,小的往后便跟了在女侠身边儿,好生伺候着......”
“这烟好了没有!我急得很,你速去拖了他出来再讲。”
“妥了,妥了。”那笨贼憋了一大口气,便要从窗口钻进房去:“女侠瞧好,咱办事儿可麻利着。”
“你快些,噢,记得给他穿条小绔,别露着腚就拖出来!”
笨贼手上功夫不行,干这些个偷鸡摸狗的事儿却是在行。那金启明已是昏得没了知觉,他听得夏安交代,先去柜中摸了条短绔出来,眼神无意间却瞥到了柜角藏着的青蓝瓷瓶,他心念一动,随手也将瓷瓶掠着。待得给那金启明套上身衣绔,他又是红着眼,压着声音,狠狠两拳锤在金启明脸上,这才拖着他回了窗边。
“女侠,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