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绍山,你放肆了。若是一心求死,我大可满足了你。”
“求死?”
金绍山转过脸来,一双阴仄仄的眸子毫不畏惧的与他对视,眼神中甚至存了些怜悯与戏谑的派头:“你再不结果了我,我便可要动手,为我枉死的孩子报得仇!”
“砰!”
石志礼懒得废话,当即便将手中的铁枪递向金绍山颈中,那金绍山反应也是机敏,抬起手臂来飞速擒住枪杆前半,任谁都没想到,这瞧着手无缚鸡之力的瘦小老头儿,此刻竟能立在马下,和那骁勇善战的一方名将角起力来。几个呼吸过去,枪尖未得寸进不说,那金绍山瞧起来竟是副轻松写意的模样,似是还有余力未出。
“你!”
石志礼瞠目怒视着眼前这人,心中暗觉不对。金绍山扭动脖颈,挑衅似的舔了舔下唇,脸上逐渐绽出了些扭曲的笑意。他又使上力气,挥着膀子将手中的铁枪头用力一甩,连人带枪的,竟将石志礼从马上拖将下来。
夏安心里寻思得紧,她接过石志礼一招,自觉这镇南将军巨力远在自己之上,这金绍山若有此等功夫,早些使将出来,还何须跟她二人玩这些弯弯绕?
“哈哈,石将军,为将之人,连枪杆子都握不住,可是丢人得紧!”
金绍山此刻出得风头,得理不饶人似的,欺上前去抓住石志礼的脖颈。石志礼只自马上摔落,本也算不得伤重,如今被他掐着脖子提将起来,双手胡乱在胸前摆着,却是副毫无还手之力的模样:“你......使得甚么鬼毒......”
“毒?”
夏安心念一动,猛地反应过来,耸起鼻子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糟!这金绍山何时放的迷烟!”再去瞧身边的方珩,他昏得无声无息,此刻已是睡得香甜。如此一来,大抵只有她一人此时还醒着身子。
“我便让你死得明白些!”
金绍山死死掐着石志礼的脖颈,将他的头颅扭转过去,眼前便是一片的寂静,官兵,甲骑,还有那覆着甲片的高头大马,此刻全都失了神智似的躺卧于地。金绍山这一手无声无息,制敌于无形之中,当真厉害。眼瞧石志礼也再支撑不住神志,他只左右环顾片刻,抛下石志礼的身子,朝密林当中呼喝出声。
“多谢石花娘娘奇香相助!若是娘娘不嫌弃,只当取了这些贼兵将性命,吸了他们精魄去,也好早日塑得法身!”
便只等得眨眼的工夫,林中突兀传来劈山裂地般的隆隆之声,那金绍山口中虽称娘娘,回应他的竟是个清甜娇巧的女孩声调:“你有心了,如此,我便替你报得血仇,待我修得圆满,那最后一株石花蕊也便由你拿去。”
女孩声音直打四面八方传来,被密林映出道道回音,且随那隆隆之声由远及近,一道硕大的曜黑身影破开树身滚落而下,翻滚着直朝茅屋方向袭来。这女声却非人身所传!黑影只生得青黑叶片,曜石花身,身下托着血块似的深红圆座,翻滚中带起成块儿的砂石泥土,竟不知是块风吹雨凿出的花形石妖,还是修得石身的鳞甲花仙。夏安只瞧得暗暗心惊,她只道那些神魔志异,皆是些骗小娃娃的儿戏之言,却不想行得人间百里,今日真真教自己碰上只山精野怪来。
“轰隆!”
那石花将将停在金绍山近侧,金绍山眼中带着些炽热的疯狂,伏下手去纳头便拜。石花也不去睬他,兀自探出刺鞭似的藤蔓,花心直似猛兽的恶口般扭曲破开,连人带马勾了便要往口中送去。
“嗯?”
眼瞧那藤蔓将将要进得口,由打石身之后,竟炸雷般传来烈烈破空之声,那石花只惊疑片刻的工夫,两杆铁枪飞身破入藤蔓当中。它自回过头,朝着铁枪来处吐出一阵青蓝烟雾,转瞬便被来人破开,夏安擎着铁枪,火流星般的飞撞到那精怪的石身之上,金石相击,扫出大片的火花儿。那藤蔓失了借力,软绵绵的垂将下去,将昏过去的石志礼重重抛在地上,他身下的坐骑却正落入石花口中,尖牙似的黑石叶片猛然收紧,便连那马身上的鳞甲都被搅得稀碎,花心一阵收缩,直将马肉卷进了花身深处。
“夏安!还我孩子命来!”
金绍山双目圆睁着,瞧得来人,他猛然立起身子,手上拾了把铁枪,失了理智似的朝她冲过来。夏安只随手掐了把火,抛在地上炸裂开来,瞧也没瞧的,直将金绍山的身子炸飞出去,捂着双腿在一边不住的嘶号。
她举起手中铁枪,枪锋横指那石牙耸动的花妖:“你既散得出这迷烟来,清平城中的米粮,便也是你来作祟?”
“是又如何?”
眼前突兀划过郑阿七一家的身影,那妇人奄奄一息的模样,病得发昏的娃娃,跪倒在她身前的少年,再是那疯鬼婆,断断续续的,还掺了点儿爹和娘的样貌。夏安挑了挑眉毛,再懒得跟这妖花儿去废话。
“我斩你,你且别求饶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