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军大院里,张德继接过俞三福递过来的圣旨,俞三福也是面无颜色,只微微的摇了摇头。
那天晚上,张、俞二人都看到了萧辰将死的模样,没想到临了了还要被活人猜忌,心中不免多了几分同情。
“俞中使可知道萧辰他怎么样了?”
“诶!”
“虽说在宫中,可陛下为了免生事端,对此事慎之又慎,还望将军切莫外传啊!”
“中使放心。”
“某家估摸着,萧郎君亦非没有转机,只不过希望渺茫啊,屠先生已经尽力了。”
张德继听后点了点头。
“将军稍安,萧辰被抬到南阁已有十日,若是屠先生回天乏术,想必早就过来禀告陛下了。”
“也罢。”
“尽人事,听天命吧!有劳中使了。”
如此,二人点头作别。
俞三福前脚刚走,只见易琼急匆匆的跑到了堂内。
“戍卫易琼叩见将军。”
易琼俯身跪地行了军礼。
“青云请起。”
张德继扬手示意。
“将军,某听说韦将军已经回到了京都,可我并没见到萧辰,将军可知道其中有什么变故吗?”
虽说易琼是个急性子,可遇到事情也学会了讲些分寸,自己不熟悉宫中上层的人,只能过来问问张德继了。
张德继眨了眨眼。
“你早晚都要知道,现在告诉你......也好。”
易琼听后楞了一下,凑上前来。
“还请将军明示。”
“萧辰在湘、江二州拉拢贿赂大小官员数十人,如今朝中弹劾奏折已经堆积如山。”
“陛下出于无奈,也只得封了你们府宅。”
“那萧辰他人呢?”
易琼问道。
“我只能告诉你,他没有死。”
“至于什么时候能见你......”
张德继说完轻轻的摇了摇头。
易琼听得云里雾里。
“将军为何这样说?难道......”
“就这样吧,等时机成熟,你自然会知道。”
“可是......”
“好了!”
张德继提高了音量,说完便将身子转了过去。
易琼见状后也不好再问,但心里清楚,张德继一定是知道些什么,却不能跟自己说。
看了看张德继后便拱手退去不说。
张德继随即将茶杯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来人!”
“末将在。”
门外的韦铎听声后挺身来到堂中。
张德继回身一看是韦铎,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韦铎本来是奉命配合萧辰传递新政相关的往来信件,只因萧辰出去赈灾,便将此事搁置了。
韦铎是个行伍之人,重情重义,对于革新虽然将信将疑,但对萧辰这番壮举还是十分钦佩的。
如今听说萧辰贿赂官吏的消息,心里不由得气愤非常,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
于是韦铎只能心里暗自骂着萧辰的虚伪做作。
“你带上几个人,到别院那边守着,一定要把索虏所赠赃物看好。”
“萧辰贿赂官吏,至今仍未归案,你盯紧点儿,不要让闲杂人等出入别院。”
“属下领命!”
说完,张德继递过了圣旨。
韦铎接过圣旨,便气鼓鼓的带着人赶去了别院。
晚间,易琼抱着半坛浑酒晃到了别院的门外。
“呦,这不是戍卫郎易琼嘛!”
易琼眯眼瞧了瞧,说话的正是一同戍卫津阳门的李敢。
易琼又揉了揉眼睛,看清楚了是自家的大门后,闷头就要往里走。
“哎!”
“张将军有令,闲杂人等不得随意出入!”
李敢朝头上拱手说道。
一旁的同僚武平见了也无可奈何,只是拉了拉李敢。
“易琼就住在这,上边也没说不让他回家啊。”
“我们奉旨行事,若是东西丢了,你我吃罪得起吗!”
李敢对同僚的劝解毫不理会。
“怎么?某回家歇息,是犯了哪条律令吗?”
易琼瞪着眼说道。
这会儿的易琼肚子里灌满了浑酒,想想萧辰归来无期,本就郁闷,又见到了李敢这个狗东西,心里便已怒了五分。
“你说呢?赃物就在院中,你进去了,东西丢了怎么办!”
“什么赃物?”
易琼盯着李敢问道。
“你家萧侍郎吃里扒外,勾结索虏,你不知道吗?怎么还问起我来了!”
“砰”的一声,易琼把酒坛摔到了地上。
“嘿呦!吓唬我啊?告诉你,我西州城李敢,可不吃你这套。”
李敢抱着手臂回应到。
易琼双眼紧闭,怒气如万丈狂澜般涌上心间。
说时迟那时快,易琼一个健步,上前便将台阶上的李敢薅了起来,一手抓着他的脖子,一手扣着他的裤裆,易琼毫不费力,便将他押到了墙根上,胳膊横在李敢的脖子上,没有要停手的意思。
此时李敢的眼睛里已灌满了血丝。
一旁的武平急忙过来拉架。
“易琼,你快放手啊!断不可鲁莽!”
要说李敢也不是白给的,攥着拳头就向易琼捶来,可任凭他如何捶打,易琼就是不撒手。
没一会儿,李敢就憋的满头青筋,两腮胀的像猴儿屁股。
“住手!”
韦铎从院子里跑过来喊道。
“我们是奉命行事,易琼你不可胡来!”
易琼听后长吸了一口气,手中一抖,而后“噗通”一声,那李敢一下子就被甩到了一丈之外的柳树底下。
再看易琼,眯眼盯着韦铎。
“少丞也觉得萧辰是小人吗?”
“易琼!你醉了,快进去歇息吧。”
韦铎挺身说道。
“庙小妖风大,水浅王八多!”
“呵呵呵!贤弟啊贤弟,正如你所言啊!”
韦铎无奈的摇了摇头,虽说对萧辰有成见,可是易琼的为人他还是很清楚的。
如今把关系闹得这般紧张,也不好在多说些什么了。
一边的李敢抬着手想要叫住韦铎向他告状,韦铎斜眼看了看他,拂袖离去不说。
皇帝正于勤政堂批阅奏折,只见显阳宫的寺人跑来禀告。
“启禀陛下,永康宫传来消息,说公主今晚尚未回到寝宫,丁贵嫔已经差人去寻了,特地派小人过来禀报。”
“什么?”
“快去叫张德继!”
“是!”
“陛下......”
俞三福凑上前低声叫道。
“陛下稍安。”
而后俞三福便将前日在南阁里看到嬛儿的事情告诉了皇帝。
“真有此事?”
“千真万确!”
皇帝听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
“哎!自古难渡是红尘!”
说完,便让俞三福叫回了小寺人。
“你先回去吧,告诉夫人,嬛儿在我这,让她放心。”
“是,小人告退!”
“你再去南阁看看。”
陛下看着俞三福说道。
“是!”
此时已是深夜,本该熄烛的南阁依然灯火通明。
屠前辈接过嬛儿给萧辰喂过药的空碗,思索了一会儿后终于忍不住说了出来。
“公主,夜色已深,你该回去了。”
“不,我要在着等他醒了。”
“公主万万不可!”
“你贵为公主,如此任性岂不坏了规矩。”
“要是人不在了,要规矩还有什么用呢......”
嬛儿盯着萧辰,一秒钟也不忍挪开。
“陛下乃一代明主,克己守礼,以身作则。作为皇族公主,你要多为陛下分忧才是啊!”
嬛儿听后抹了抹眼泪,抓了抓萧辰的手。
这才听劝,缓缓的退了出去。
屠前辈正送着嬛儿,只见俞三福快步走来。
俞三福见状急忙俯身跪地。
“老奴给公主请安!”
嬛儿抹着眼泪,便朝门外走去。
“伍少卿。”
屠前辈朝门外唤道。
“屠先生有何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