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看着你读就好,毕竟书里的颜如玉不如面前人来的实在。”
嬛儿并未回应,只是转身便往案前走去。
萧辰放下《文集录》,也跟了过去。
“今日阳光甚好,我要出去走走。”
嬛儿说着,又起身往门外走着。
萧辰咧着嘴快步跟着。
“刚出大牢,就被贬回了家里,也没机会告诉你这些。”
“嗯,我早就知道了。”
嬛儿略带冷漠的说道。
“现在又能进宫了,还能继续在这看到你......”
嬛儿脸上毫无波澜,只轻声回了句:“嗯。”
萧辰捏着怀里的玉环,迟迟没有什么动作。
走到沁心桥头,嬛儿稍作转身。
“我要回去了,可能......可能以后也不会再见面了,你......自己保重。”
萧辰顿时楞在一旁,贴着石栏站定,脑子里一片空白。
嬛儿转身朝前面继续走着。
“对不起,嬛儿,我真心的向你道歉。我不应该......”
嬛儿再次转身,只无奈的笑了笑,继续迈步离去。
“嬛儿?”
饱满的阳光下本无阴暗可寻,可此时萧辰的心里却如死水一潭,像是被层层的阴霾笼罩着,让人喘不过气来。
萧辰失落的笑了笑,丢了魂儿一般回到了南阁。
“郎君,你来了。”
屠老放下身上的竹筐,微笑着招呼道。
萧辰勉强咧着嘴,低头拱手示意。
“怎么?见你心事重重,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我刚才见到嬛儿了。”
屠老听后眨了眨眼,有意的走到一旁,摘着竹筐里的草药。
“前辈,嬛儿怎么了?”
屠前辈还是不应声。
“前辈,与其这样云里雾里的,还不如直接告诉我,有什么事你告诉我,我能抗得住。”
只见屠前辈轻轻的扫了扫衣袖。
“看到你们如此痴情,老夫也实在不忍心,那好吧。”
“那裴家郎君已经提亲了,是丁贵嫔做媒。”
萧辰顿时愣住了。
“什么时候的事?”
“十日前。”
“那,那嬛儿答应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乃是常理。况且永康公主是皇族贵胄,她只管服从罢了。”
“河东裴氏,乃名门望族,那裴郎之父裴之礼,位至直阁将军,算得上门当户对了。”
“陛下也忍心?”
萧辰瞪眼看着屠老。
屠老侧身看了看萧辰。
“公主已是碧玉年华,此时不嫁,又待何时呢!”
屠老刚要宽慰萧辰,在抬头的时候已不见萧辰的踪影了。
于是屠老望着门外,只得摇了摇头。
勤政堂外,有几位臣工列队等候进谏,萧辰顾不上许多,径直穿过队伍,来到大门前。
“张将军,我要见陛下。”
“张将军!”
“放肆!”
张德继挺身呵斥道。
“陛下在处理要务,你再敢撒野,别怪我不客气!”
萧辰见状低头拱手。
“张将军,我有要紧的事儿禀报,还请将军行个方便!”
张德继抬了下眼皮,瞧了瞧萧辰,示意他移步。
二人来到走廊的一角,张德继叹了一口气。
“你有什么要事?”
“嬛......”
“不管你有什么事,都得按规矩来。”
“嬛儿已经答应了裴之礼的提亲,我不能让她就这么嫁了。”
张德继听后摇了摇头。
“你以为你是谁?”
“姑且不说你性情,你是番人在先,可永康公主是何等尊贵。”
“可是我......”
“再者说,就算永康公主同意,那陛下呢?南国传习之古制呢?实话告诉你,不但古制礼法不会同意,陛下也不会同意!”
“就连巷间百姓都知道,嫁娶之事,要门当户对,身份相当才行。难道这些你不知道吗?”
“你醒醒吧!”
张德继抱着宝剑,用剑柄敲了敲萧辰的肩膀。
“门当户对,身份相当......”
“我要回去当值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张德继转身离去。
“呵呵......”
萧辰发出一阵冷笑,摇了摇头虚望着远处。
廊间的侍卫见张德继皆俯身跪地行礼,勤政堂门口的几个臣工也拱手示意。
张德继可是武官里数一数二的人物,再想想韦将军、袁昂、王柬、孙庆绪、徐修仁、周开逸,哪个不是有头有脸的人,而他们想要的,又有多少东西是不能如愿的呢!
萧辰攥着玉环,来回搓弄着,脸上不知何时已经流下了一行眼泪。
所谓“门当户对”,只有在双方条件悬殊时才会做此形容。
可没想到啊,五年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萧辰失魂落魄,拖着轻飘飘的身子来到了紫光堂。
“萧舍人别来无恙啊!”
袁昂拱手示意。
徐修仁、周开逸、臧未真等人也跟着点头示意。
只见萧辰两眼暗淡,稍作拱手回应。
袁昂见状并未惊异,毕竟此人向来无礼,于是冷冷一笑罢了。
“你怎么了?”
徐修仁走过来附耳低声问道。
“没......没什么,没什么。”
“我身体有恙,抱歉了,各位。”
萧辰在次拱手示意。
“这几日新政事务最是吃紧,你可要打起精神来啊!”
徐修仁拍了拍他的肩膀。
萧辰机械的点了点头不说。
中军大院里,张德继声色严肃。
“诸位,近日边关时有虏患,你们建功立业之时就要到了。”
易琼和武平等人在下面听了顿时兴奋起来。
“羽林卫乃是优中选优,是禁军翘楚,你们身在其中,定要珍惜机会。”
“统兵之道,在于精而不在于多,我已向陛下奏请,从你们中再次甄选,挑出最精干之人,到边关御敌,建功立业。”
“你们准备好了吗?”
“誓死拱卫南国,效忠陛下。”
“好,都回去准备吧,择日便可切磋比试。”
“是!”
众人散去,韦铎单独叫住了易琼。
于是易琼跟着韦铎来到了正堂,只见张德继正襟危坐。
“属下参见将军。”
“嗯,免礼吧。”
“易琼,这次是个绝佳机会,你有把握吗?”
“上阵杀敌乃是易某日夜所盼之事,请将军放心,易琼绝不会错过如此良机。”
“好,你有一身好武艺,建功立业不在话下!”
易琼听得甚为振奋,于是拱手回应。
“对了,我见萧郎心情低落,你回去好好劝劝他吧。”
“属下领命。”
易琼抱着宝剑,一路往回小跑着。
心想萧辰刚回到宫中,怎么心情不好了,难道又遇到什么麻烦了?
别院里,冷冷清清,辛寿搓着手在正堂门口守着。
见易琼回来,急忙迎上前去。
“尊主,您快进去瞧瞧吧,郎君他闭门不出。”
“他怎么了?”
“小人也不知道,午间回来就这样了。”
“这又是为何?诶,算了,你去拿酒!”
易琼说着,便上前敲门。
“萧辰,是我,有什么话你就跟兄长我说,不管是那奢靡殿下,还是那王柬狗仗人势,兄长定会为你出头。”
“要是实在气不过,我这就去东郊找他们,闹他个鸡犬不宁,打他个落花流水......”
只听得“咯吱”一声,房门微微打开。
易琼试探着推开门,见萧辰侧身躺在了榻上,一言不发。
“早上出去时还一切正常,你这是怎么了?”
萧辰躺在榻上,除了眼睛,一动不动。
正是:
秦淮水寒船颤栗,别院榻冷人无声。
爱而不得痛心首,潸然泪下儿女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