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舒问道:“怎么?你要去跟他较量较量吗?你可有把握赢得过他的阴阳剑?”
乐川颓然坐下,说道:“你也是雾林村人,你怎么话说的像个局外人一般?”
乐舒说道:“局外人?扉半霞的整个帮派我都挑了。他是无心门的大当家,那日我先是杀了八尺斧二当家,半霞魔头与我激战一百来回合,遁入河中逃走,此后我在空寨子里等了一月有余,也不见三当家回来。”
乐舒这番话唤起乐川的记忆,六年前那场大火中,他确实看到了一个九尺巨人,拿着长柄斧在村中横行,如怪兽般咆哮令人发毛,原来那是无心门的二当家。
“如此高调夺了剑谱,江湖上到无心门寻晦气的怕是不少,他们的三当家莫不是贪生怕死躲了起来。”李训揣测道。
“我曾祖父只学了一半紫云剑法,便能独步天下,他此生最大遗憾便是不能学全后半剑法,若是我能将其学全,也算是圆了曾祖父的心愿。所以我在他们寨子到处翻找《紫云剑谱》,翻遍整个帮派上下不见剑谱踪影。如今听李相这么一说,原来剑谱根本就不在无心门,而是早就在抒怀阁里了。”乐舒长叹一口气道。
“若是《紫云剑谱》流入江湖,那又是一场腥风血雨。”李训说道。
乐舒把话锋一转,问乐川:“如今这世道,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无心门只是抒怀阁的一枚棋子,而你也是其中一枚,如今这乱世,什么都缺,唯有那些无家可归的小童儿遍地都是!你这种娃娃,他要多少有多少,他们根本没有把你当徒弟去培养,而是教你些三脚猫功夫,便让你们出来送死。”
乐川反问道:“你说扉半霞使阴阳剑法?”
乐舒苦笑一声,除下左肩上的衣裳,肩上有一道伤疤直透小腹,隐没在腰带处,说道:“这招叫做‘偷天换日’,你作为刘长青弟子,应该看过你师伯用过此招。”
“偷天换日”乐川在抒怀阁见尤长明给他的弟子们演示过,此招共有三式,变招颇多,皆是夺命的路数,乐川细看他伤口,确实是阴阳剑法所伤不假。
李训插嘴道“刘长青给你多少时日刺杀陈彪?”
乐川道:“问此事作甚?”
李训哈哈说道:“小兄弟,老夫对朝廷那些苍蝇芝麻官虽不太了解,但老夫也知你只有三个月的时间,这片竹林有百顷之大,出去的路你又不知,老夫不放你出这片竹林,你也耐老夫不何,若是三个月内回不去抒怀阁,刘长青和尤长明断然也放不过你。”
乐川道:“那又何妨?我乐川岂是贪生怕死之人,既然来了这里,我就没想过活着出去,还望你成全我去阴间与我爷娘团聚。”
李训抿了一口茶说道:“好,那你是不想知道,谁指使无心门灭了你们乐家一族了?你当真以为无心门只是一群普通的山寨恶徒?你师父师伯与灭门仇人不清不白,而你就这样糊里糊涂地去见你爷娘,怕你就算到了阴曹地府,也不敢见他们二人吧。”
乐川愤愤说道:“我变成厉鬼,也要去讨了无心门主的性命再去见我爷娘。”
“怕你没这个本事!”李训冷笑,右手向乐川抓来,一股乌黑的邪气由掌中狂泻而出!四方桌被李训内力贯穿,如雪花般四处溃散。
李训的突然发难,实在是乐川意料之外,毫无防备被其以奇怪掌法穿桌而过,不偏不倚正中心口。
乐川顿觉寒气直逼体内,骨骼都如浸入霜雪一般,胸口闷痛至极。待反应过来之时,自己已被李训一掌击飞到五丈之外,摔在院子的空地上。
李训起身哈哈大笑向倒在地上的乐川走来,并说道:“小子,你连我区区一掌都接不住,谈何取扉半霞性命?”
乐川捂着胸口说道:“你这卑鄙小人,有此等武功还不敢与我堂堂正正比武一场,而是下此狠手!”
李训站在乐川身边,低头说道:“堂堂正正跟老夫比武?可以,老夫在金牛村看过你脉象,你小子二十八象中,有九象逆行,天生这等怪象接我这一掌这几日应该死不了,等你恢复恢复,再与老夫比武吧。”
堂堂一国宰相,李训竟然如此乖张,此时的乐川已无力再与他争辩,“哇”一声口吐鲜血,晕了过去。
待乐川再次醒来时,已经不知道过了多少时日。
夕阳落在了床上,乐川缓缓睁开眼睛,此前的四人只剩下白衣女子守在乐川床边。
见到乐川转醒,白衣女子以手背探了探乐川额头,转身走出门外。
随后李训便与她来到乐川身边,他背着手仔细观察了一会乐川的状况,说道:“小兄弟,你现在感觉如何?是不是觉得很冷?”
此时的乐川嘴唇发白,已经冷得全身发颤,闭上眼睛说道:“你这里甚是炎热,你叫娘子拿十八把扇子给我扇一下风。”
李训哈哈笑道:“既然这么热,你为何不把衣服脱了啊?”
乐川咬着牙说道:“那可不必。”
未等乐川说完,李训便示意白衣女子脱下了他的外衣。
此时的乐川全身绵软无力,哪有反抗的余地,只能任由白衣女子摆布。女子之手本就偏凉,纤细的手指接触到他皮肤那一刻,乐川如坐针毡,更是寒冷难当。
看到乐川身上的累累伤痕,李训喃喃道:“乐舒这小子下手也重了些。”说罢,便在乐川的灵虚、云门、璇玑三个穴道各点一下,本就感觉寒冷彻骨的乐川,觉得更加的冰冷,冷得几乎要晕过去。
做完这一切,李训转身便走,对白衣女子说道:“三天之后我再来看他。”
待乐川再次睁眼时,已经是三日之后,自己被白衣女子扶着坐在床上,虽然如今是七月时节天气炎热,但是对于乐川来讲,却与寒冬无异。
迷迷糊糊的乐川只能感受到白衣女子微暖的鼻息,以及她身上浓浓的体香。自己如同废人一般,被李训在身上点穴,却也无反抗的余地。
如此反复半月有余,半睡半醒中的乐川迷离中只知道那白衣女子终日陪着自己,或扶着,或喂汤水,或为自己擦虚汗。
终于转醒的乐川,倚在床头,用力抬起那重达千斤的眼皮,挤出一点微笑对陆云琴道:“娘...娘子,你叫什么名字?”
白衣女子知道他身世,见他这些日子甚是痛苦,同情心陡增,轻声答道:“小女子叫陆云琴,小兄弟有何事?”
乐川有气无力地说道:“抒怀阁与老头不共戴天,老头定是不会让我好死的,我知道我快要死了,我死了之后,能不能麻烦娘子托人把我拉回四川紫云山脚?”
陆云琴问道:“去那里做什么?”
乐川闭上眼笑着说道:“四川紫云山脚雾林村,我爷娘在那里,我想和他们埋在一起。”说完这句话,乐川忽然觉得脸上有些湿润,忙睁开眼,看到不住流眼泪的陆云琴。
见陆云琴不出声,乐川忙问道:“你怎么了?”
陆云琴摇摇头,手袖抹干眼泪,冰冰凉的手摸着乐川的额头说道:“傻小子,你不会死的,至少最近不会死,你若是真死了,我带你回紫云山。”
乐川苍白的嘴唇带着微笑说道:“多谢。”
门外传来李训的声音:“两个人年纪小小,怎么张口闭口都是个死?”说着,左手托着一片芭蕉叶走了进来。芭蕉叶上裹着一大块黑乎乎的东西,似乎是药膏之类。
李训坐到乐川床前,继续说道:“小子,你还没跟我比武呢,老夫这是独门医术,叫真邪内功,等我治好了你,我们二人好好比一场。”
第五章苍苍竹林院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