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我被杨楦玟的眼神吓了一跳，不过也多亏她这个样，我得以有机会头一回仔细观察她的眼睛。

她的眸子实在太黑了。可能因为有神明气质加持在里面，那双眸子的黑宛如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隧道，或是藏满未解之谜的黑洞。幽暗、深邃，给人一种再多看几秒魂魄就要被吸进去的感觉。

蛊惑人心，蛊神。

“没什么。”她很快恢复正常，语气冷静自持，仿佛之前的情绪波动从未存在，“你就照我先前说的到此为止就行了，别的你不需要了解。罗木一虽然行为很混蛋，但劝你的话也没说错，有些东西你知道的越少越好。”

“可是你先前明明默许我来湘西好奇这些事的，还自己告诉我们位置了来着。”我无辜摊手，这能怪我吗？不能吧？

“……”杨楦玟无言，“谁知道你们会碰到那家伙，就算是神也不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好吗。”

我还想再说些什么，她却直接伸手指着我嘴，把我想问的话都给憋了回去：“我说，就此打住，你再问我也不会回答你的。从湘西离开之后，该怎么生活怎么生活，别管这些有的没的。虽然以你这体质，可能会招点什么，但不碍事，有你那些朋友就没问题，遇到什么情况找他们就行，一般不会很严重，更不会是什么麻烦的事，他们都能应付。你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赶紧从这些事脱离出来，赶紧回归正轨。觉得有人引导你你就动动脑子，别听什么就是什么。除非你真的想找死，那我不拦着，我的职责到这里已经仁义已尽了。”

非常不容置喙的动作加语气。

好，把我所有路都给堵死是吧。但是，那些东西我都可以暂且不问，有件事还是得知道的，十万火急。

“你总得告诉我们从哪儿回去吧，”我道，“在这儿待了这么多天，山里信号又烂，等我们靠手机出去人都累死了。”

“哦这个不用担心，一会给你们引荐个老熟人，之后跟着走就行。”她轻飘飘回应，“没什么事我就走了，人应该很快就过来。”

“喂！”不是说引荐吗，你人走什么啊？那人来的话你梦里给我引荐啊？老熟人重逢还得再介绍一下呢。

然而我的气急败坏没什么用，杨楦玟走得特别干净，别说什么信息了，头发丝都没留下一根。好尴尬，但凡我没喂出来都没那么尴尬。

“能看出杨楦玟确实仁义已尽了。”枕河道，“我先前还以为她脾气很差，现在看她脾气还蛮不错的，能苦口婆心劝你那么久，还只给一巴掌。要我可能你不止挨这一下。”

“枕河你变了，刚才她打我的时候你明明还喊了一句来着。”我故意摆出扭捏又柔弱的样子假装抹泪。

“都说了是我觉得事情的主要责任不是在你那里，别曲解我的意思。”这招果然有效，他被我恶心得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你能别这么犯贱吗。”

好残忍哦，我们不应该是同生共死的好兄弟吗。

“你俩别扯皮了，之前杨楦玟说什么老熟人，你们谁的？离秋的？”青山凑过来打断我们，手搭到我肩膀上。

“我用杨楦玟发誓我在湘西真的没有认识的人，一个没有，半个更没有。”我举起一只手，字字铿锵有力。

“为什么要用楦玟发誓？”如月疑惑道。

“因为她打我，我又打不过她。”我冲着如月做了个鬼脸。

“……”

但确实，杨楦玟这句“老熟人”给我吊足了胃口。什么老熟人，谁的老熟人，单我一个的还是我们所有人的？所有人的不太可能吧，能让我们几个都共同认识的目前除了杨楦玟她自己和罗木一还能有谁。也不会是他们仨中任何一个人的，青山和枕河怎么看也不像在湘西有老熟人的样子。至于如月，她几乎封闭在苗寨，更不可能。那我的老熟人？谁啊？她不会把我姑搬来了吧？那感情好啊，杨楦玟那走不通，我姑这儿软磨硬泡一下应该还可以知道点东西。

“哎，那边，是不是咱来的方向，真有人过来了嘿。”青山踮起脚一个劲瞅着。

“我看看。”

我也跟着来了兴趣，凑到栅栏那边去想看得再清楚些。别说这人是挺眼熟的，但我怎么看着那么不对劲呢？我眯起眼睛，又仔细看了一眼，就这么一眼，给我看得整个人开始怀疑人生，直接失去语言能力。

“唐、唐……”我结巴道，半天吐不出一句话。

“糖什么，你想吃糖啊？”青山看着我，准备回去翻包，“等等我给你找找，我记得我好像带了几块儿。”

“屁啊，唐媛！”我拍了青山一下，几乎要跳起来指过去，“她复活了！”

“谁？”他一懵，看着那张熟悉的脸也傻眼了。

没看错，这张脸只要见过一次就不可能看错，就是唐媛，不久前才死在我们面前的唐媛。

她此刻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那样，脚步轻盈地像我们走来，轻得像鬼。如果不是她本人特有的灵魂抽离般空灵的精神状态，我真的会以为是谁借尸还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