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其文曰:“皇帝休烈,平一字内,德惠修长。三十有七年,亲巡天下,周览远方。遂登会稽,宜省习俗,黔首斋庄。群臣诵功,本原事迹,追首高明。秦圣临国……
……臣等颂烈,请刻此石,光垂休铭!”
一群人严肃认真,仿佛大秦真如碑文中所说的那般,万民守法,天下同乐,嘉宝太平。
而这一通下来,已是到了下午脯时,虽然早上起得早的人也吃了食,但毕竟到了晚食的时间,众人已是饥肠辘辘。更不用提诸如嬴子华这般早上根本就没吃饭的,此时几乎要被饿得快不行了。
好在仪式总算是结束了,于是众人也都得以休息,进入了各自在山上的房屋,休憩吃饭去了。
由于是新建造的,潮气未去,木料未干,甚至于还有淡淡的木香传出。
不过嬴子华却没机会细细查看了,因为他被始皇帝召见了。‘看来暂时是干不了饭了。’嬴子华仰天哀叹。
谁知当嬴子华进入这一看就是提前修筑的半永久性的行宫时,却直接被叫到了一处侧殿……而始皇帝也正在里面用饭,见他来了,甚至对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坐到旁边。
嬴子华在始皇面前本就比较放的开。见状,先对始皇行过拜礼,然后也不客气,竟真就做到始皇对面,与始皇帝同案而食。
也可能是有点饿昏了头。
而坐下后虽有些醒悟,但毕竟是始皇的命令,事实上这也是‘他’成年后首次如此。
不过吃的也就是写比较寻常的食物,煮的比较烂的牛猪肉,粟粥,和一些铏羹(菜和肉煮的汤羹)。
远远不是嬴子华在《吕氏春秋》中所看到的天子之食那样:“肉之美者:猩猩之唇,獾獾之炙,隽触之翠,述荡之挈,旄象之约。流沙之西,丹山之南,有凤之丸,沃民所食。菜之美者:昆仑之蓣;寿木之华;指姑之东,中容之国,有赤木、玄木之叶焉;余瞀之南,南极之崖,有菜,其名曰嘉树,其色若碧;阳华之芸;云梦之芹;具区之菁;浸渊之草,名曰士英。”山珍海味的。
毕竟始皇这般身体状况,也不好吃太过刺激的,只是不知始皇病之前,平时都吃些什么。
但说到底,始皇之心也不会放在这等无意义的事情上。而父子两人相对而食,嬴子华既是饿得,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始皇同样一言不发,只顾低头吃饭。
两人竟是半晌无言。
而吃完后,始皇随意拿丝绢擦了擦嘴,便又起身转去旁边的案上批改那大堆的奏章了。嬴子华也擦了擦嘴,站起身来,这时几个寺人也走过来收拾了起来。
嬴子华无奈,似无话可说,而偏偏此次好像也真就是把他叫过来吃个饭。
沉默了一会才勉力开口道:“父皇,儿臣今日确实是饿了,儿臣失礼了,还望父皇恕罪。”
“嗯。”始皇没抬头。
而嬴子华说完后,似是又想起了什么,“不过在这会稽山往下望去,景色着实秀丽。甚至遥遥可见南海。”
“嗯,这故越之地虽多野人,但也是富庶丰饶之地。”
“额……南方湿热,父皇多注意身体……”嬴子华又说道。
“到底想说什么。”始皇帝出声打断,第一次抬起头来看着他。
嬴子华闻言,反而收起了那点拘谨,正色而立,道:“父皇,虽然碑上说万民守法,但我大秦每年还是有许多刑徒产生。而这些人脱离生产,全都劳力于阿房宫等工程。实在是不利于大秦稳定啊!”说完,竟直接跪趴在了地上,以头点地,久久不动。
始皇听完,面无表情,只是低头俯视着他。
可过了一会,嬴子华还是抬头来看,竟也是毫不退让,与始皇对视,眼里带着坚定。
始皇看见了,但也仅此而已,并没有一丝被说服的意思,甚至还有些厌恶,因为这和扶苏劝谏时的眼神几乎一模一样。
两人再度沉默,过了一会,嬴子华率先低下了头。
“知道了。”始皇说道:“回去吧。”始皇也突然感觉有些乏味。嬴子华毕竟不是扶苏,没说那些让他一听就感到愤怒的话。
所以说嬴子华毕竟不是扶苏,也没有再继续劝谏。
“儿臣告退。”嬴子华再度下拜,然后趋步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