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刑低头看了一眼,他不禁被自己惊呆了。
随着身上那层黑乎乎的污渍被冲刷干净,就像剥落的果壳外皮从他身上慢慢褪去,露出了里面的肌肤,此时他除了下身仅有的一条遮羞短裤外,赤条条的不着寸缕,原本有些单薄的身子,此时显出三分肌肉的轮廓,虽然不像老铁匠那般块块隆起,却给人一种充满无尽力量的感觉。
少年身上的肌肤,早已被大漠风沙打磨上了一层烙印。
就像戈壁滩上的沙砾,不但黑黝黝的看上去有些不起眼,而且有几分粗糙,其实,这也是当初安容与看不上他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不想现在竟隐隐泛出一种古玉莹润的光泽,摸起来也多了几分细腻润滑的手感,不但他的身上如此,脸上也是一样,而且还平添了几分英气。
如今他这个样子,不要说别人见了会啧啧称奇,就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一些不可思议。
难道老道传授的睡仙功法,真有这么神奇吗?
他缓缓回到西间里屋,换上一身新的衣衫,穿衣服的时候,他仍然有些迷惑,自己不过是睡了一觉,也仅仅是按老道所传的功法口诀去呼吸吐纳,气息流转周身窍穴,让他恍然有种重回母亲怀抱的舒适感,而这种感觉,却又是他从小到大都不曾体会过的,不得不说,这简直是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但他不自知的是,一夜修炼睡仙功,让他周身经脉已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老道在雪宝鼎济度给他功法的时候,已然为他贯通了周身的六大穴窍,仅有第七窍的玄关窍未开,而这一窍则需要他自己去突破,一旦他打通了玄关窍,则会一窍开,百窍开,一通百通,等于是他的半只脚踏入陆地仙人之境。
作为修道之人而言,不要说一气开六窍,便是开上一窍,也是难于上青天。
也不知是这小子哪辈子修来的福气,竟然能让四无道人夜半出神收他为徒,还济度给他一部修仙秘笈,又无心帮他插了一柳,贯通了神庭、明堂、鹊桥、重楼、绛宮和黄庭六大窍穴。
“你昨晚去哪玩了,怎么也不叫上俺?”
大缸一见典刑从屋里走出,立即上前质问道。
“什么去哪玩了?”
少年一头雾水,他还没从刚才的迷惑中走出来,不由摸了摸仍有些湿漉漉的脑袋。
“爷爷说你昨夜很晚才回家,还不让吵醒你,老实说,你去哪玩了?”
大缸有些不依不饶。
“哦,是这事呀,昨夜安容与崴了脚,她自己疼的走不了道,没法子,爷爷就让俺把她送家去。”
“她家离你家有多远,你送了一夜?”
“那倒不是,在回来的路上,不是下雪了么,俺走着走着,走着走着……”
“真鸡扒墨迹,快说,你走哪去了?”
老夏头微微摇头,轻叹一声,不去理会少年之间的斗嘴磨牙,自个进屋去了。
“俺走着走着,突然,从雪堆里猛地蹿出来一个白乎乎的东西,嗖地一下就跑远了,俺以为是只雪狐,就想把祂抓住,可眨眼的工夫,那家伙就跑远了,于是,祂跑俺就追,祂在前头跑,俺在后面追,谁知越跑越远,一直追到了后半夜。”
越是没影的事,越要说的有鼻子有眼。
“二哥,那你追上了么?”
小碗有时候管大缸叫大哥,管典刑叫二哥,虽然她和大缸是亲兄妹,但不知道为啥,她反而更喜欢这个没有血缘关系,但感情反而更深的二哥。
“没有,你想啊,昨夜下了那么大的一场雪,深一脚浅一脚的怎么追,最后,还是让祂给跑了。”
“哎呀,真可惜,要是能捉到就好啦。”
“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大缸毕竟比小碗多吃了几年干饭,他没有那么轻易相信这小子的话。
“骗你干嘛,不信你问爷爷去。”
典刑瞪大了眼睛,显得自己理直气壮。
谎话不能都是假的,这里头必须要有一些真话真事,而且,最好在这件真事里面还能有其他的佐证,譬如说爷爷,爷爷的话不要说是在这东西两院,即便是在狼皋城,那也是相当有分量的。
“进屋吃饭啦,外头冷。”
爷爷的话让此事暂时告一段落,结束了这桩无头公案。
“爷爷,俺俩都吃过啦,你自己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