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大行台官署,这会儿已经改回了旧名御极宫。
上京原本就是北凉的首都,只是后来为了巩固对中原地区的统治才把都城搬迁到燕京。
修建御极宫时北凉还未得势,宫殿的规模相比于燕京的太极宫自然相形见绌,占地面积只有太极宫的三分之一。
御极宫南门正对的街道征南街,是上京城里最为宽阔的一条街道,也是燕京城往来人最多的主干道。
御极宫南门旁边的城墙两边,往常是大行台官署张贴告示的地方,如今官署又改回了皇宫,但这个地方的职能还是没变,只是张贴的榜文变成了皇榜而已。
三天前这里又竖起了一根旗杆,只不过旗杆上挂的不是什么旗帜,而是一颗被石灰处理过的人头。
路过的老百姓都对着这颗人头指指点点,但过路的官员们却都低头不敢看一眼,只因这颗人头归属于他们曾经的上司——上京道大行台尚书省左仆射李临渊。
“啧啧!谁能想到曾经在上京说一不二的李相竟落了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可惜了!听说这李大人可是个好官,怎么新皇帝就容不下他呢?”
“好官?这颗人头不挂出来,说的好像你见过他似的!像这等高官好与不好,贤或不贤,我们平民百姓如何得知?”
“我就是见过!之前有次李相过路我店铺,还进行买了东西,说话待人都非常和善,我就觉得他是个好官!”
“切!编谎话也不会编,别人这么大一个官,家里连个下人都没有吗?还要亲自买东西!”
就在人群对着人头指点议论的时候,突然在人群后方响起一阵的尖叫声,只不过这阵尖叫声极为短促,似乎刚叫出声就被人捂住了嘴。
众人左右看了一眼,再没有发现异样后,便又重新议论起来。
发出尖叫的自然是乔装前来的李羡鱼,捂住她嘴的则是她丈夫吴乞买。
李临渊掌管上京道的时候,完颜部自然是和上京道敌对的,只不过上京这边派兵围剿无果后,便只能将三兄弟贴上布告进行悬赏。
而李羡鱼作为李临渊唯一的直系亲属,自然也是会被株连。
因此夫妇俩不敢在上京城里引人注目,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待自己妻子情绪渐渐稳定后,吴乞买这才小心翼翼地放开手。
并安慰道:“鱼儿你放心!老大人的尸首我会想办法进行收敛的,只是需要一点时日!”
李羡鱼含泪点了点头。
李临渊的人头是新任皇帝挂在这里警告麾下百官的,想要收敛难度属实不低。
但李羡鱼知道丈夫不会敷衍自己,吴乞买既然说了,那便是一定要做的!
“我先送你回客栈吧,你记得千万不要出门!等我回来!”
李羡鱼再次点了点头,她不知道自己丈夫要去找谁,但肯定跟刚才说的话有关!
吴乞买将自己妻子送回客栈后,便开始出门打听。
但他万万没想到他找到的地方竟然是那么熟悉!
李临渊被砍了头,他的宅院自然空了出来,这座极富江南特色的宅院被赐给了章华公主,也就是曾经的章华郡主——拓跋沁。
吴乞买来找拓跋沁,自然有想找门路收敛李临渊尸首的想法,但其实他还有阿骨打的嘱托。
“什么人?公主府门前也是你这等人该逗留的吗?快快离去,免得给自己惹麻烦!”
见吴乞买盯着公主府的匾额出了神,守门的士卒立马上前来赶人。
吴乞买客气地笑了笑,接着从怀里摸出了一块令牌递给了对方,“我也是为公主办事的,你将这枚令牌送给公主,公主自会召见我!”
士兵对吴乞买的话半信半疑,但这枚令牌是用黄金打造的,少说也有个一二十两,顿时又把吴乞买的可信度提高了三成。
“那你稍候!我进去通报一下!”士兵言语也客气了许多。
没一会儿,这名进去的士兵便带着一名中年男子回来了。
来人正是曾经的云香商会管事,如今的公主府总管侯莫陈良。
与完颜部接洽酒水生意,也通常是他在操作。
“原来是吴兄弟啊!快快里边请!”
吴乞买全名是完颜吴乞买,吴乞买是他的名,侯莫陈故意叫他“吴兄弟”显然也是为了掩人耳目。
吴乞买点了点头,随即跟着侯莫陈良来到曾经李府的书房,
进了书房奉上茶水后,侯莫陈良便打发了下人,接着便关上门急切地问道:“你怎么来了?万一被人发现抓住,公主还得想办法捞你!”
吴乞买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水,“大哥托我来,主要是问一件事!我们完颜部的酒水生意有驸马的一份,本来约定是通过你们的渠道将这份收益给驸马的!”
“但如今形势有变,我们交给你们的银子还能送到驸马手上吗?”
侯莫陈良一听这话,顿时露出苦笑,说实在的他也不知道。
自从拓跋慎称帝,拓跋沁被封为公主后,状态就一直不对劲,似乎对什么都提不上心。
侯莫陈良几次请示,得到的回复都是让他看着办。
要知道以往的拓跋沁几乎事事都要过问,云香商会的决策也一直由拓跋沁掌控,如今却突然变成了一个甩手掌柜。
这让一直习惯听命行事的侯莫陈良也很难适应。
“实话说,我也不知道!不过这件事倒不急于一时吧?反正银子且先放在你们那里,待我家公主有了决断再说不迟!”
吴乞买听完皱起了眉头,“这不太好吧!这可是当初说好的事情!万一驸马久久收不到这份钱,岂不是会认为我们兄弟是背信弃义之辈?”
侯莫陈良摊了摊手,“现在这个情况你也是知道的,除非两个北凉皇帝决出胜负来,要不然这条路很难走得通了!”
“你们要是实在想送,那就找找别的路子吧!”
完颜部哪有什么别的路子!除了拓跋沁的云香商会,剩下的就是大乾的那一群走私商人。
以这些人的品格,把一大堆钱托付给他们,岂不是羊入虎口。
就算这些人信守承诺,但这些人又没在燕京开辟商路,让别人去送不是强人所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