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秉章出去时,车马辇轿已备好,司马泽带的一行侍卫都已上马,围在了辇轿周围,石秉章上了辇轿,朝院门口的王妃挥挥手,又瞥了她旁边的染香一眼,然后放下帘子,一行人就出发了。
……
向悒国送贡品的车队被一伙黑衣人抢劫一事,惊动了魏国朝野,亲王石秉章自知责任重大,一向懒于上朝的他,这次也主动上了朝堂,在凌玉殿向魏国皇帝石秉文禀报。
魏皇帝石秉文一向采取的是文治之道,他非常推崇西汉初年汉文帝和汉景帝的治世方略,所谓文景之治,采取“轻徭薄赋”、“与民休息”等国策,并对强大悒国以武震慑的外交方略十分反感。
悒国采取的无非是汉武帝“汉兵方至,毋敢动,动,灭国矣”的那套,以此来维护自己的统治威严。不过在文武百官的劝谏建言下,国力稍弱的魏国皇帝石秉文只得忍辱负重,几乎隔年都要向悒国送去贡品,以示交好。
贡品交接这件事,皇帝就交与他弟弟石亲王去打理,而石秉章平时极少上朝,皇帝赐他杏花坞后,他就致力于打理杏花坞,在岛上栽满各种花卉,长此以往,这里的人们就形成一种闲来读书、种植、经商的风尚,生活舒服安逸。
魏皇帝听了石秉章的禀报后,也很震怒,眉头皱起问道:“是何人如此胆大妄为?”
石秉章悄悄地观察着这位兄长的表情,猜测他是现在才知道,还是之前就已获悉,但不露声色,继续奏道:“回陛下,正在派人详查,不过,臣弟觉得此事有些蹊跷,这伙黑衣人全都蒙面,武艺高强,什么不抢,单单就抢皇室贡品,且来无踪去无影,多亏圣武堂两位武功高强的人出手相救,否则不知还要闹出什么事。”
“圣武堂?”魏皇帝点点头,沉吟片刻,又掉转头说:“蒋相国,此事你怎么看?”
文武百官里颤颤巍巍走出一老者,这就是相国蒋予夫了,他是魏国辅佐帝王的股肱之臣,所谓二十八宿环北辰,三十辐共一毂,运行无穷,辅拂股肱之臣配焉……
当然,他也是魏国朝堂上出了名的老狐狸,向悒国“送贡品以示交好”的主意就是他出的,使得这些年魏国通商宽农、休养生息,的确逐渐强大,黎民生活也变得富裕多了。
别看他老态龙钟,却是魏国一宝,魏皇帝非常看重他,凡事都与他商量。他在殿前站稳后,双手一拱,沙哑着喉咙说道:“启禀皇上,依老朽之见,此事不必在意,虽是我魏国境内贡品被抢,却是他家门前事。”
“哦?”魏皇帝感到十分新鲜,“此话怎讲?”文武百官也纷纷扭过头来望着他,感到不解。
蒋予夫解释道:“悒国的悒文帝叶炫自登基后的这些年,国内一直不太平,怪事频仍,添堵的事从没停息过。听说他现在其实已病入膏肓,我看他是气数将尽,当年悒国皇太子叶坤被杀一案,恐与他脱不了干系,这也是命中的果报吧?”
魏皇帝听了,点点头道:“你是说,进贡一事,是悒国内部有人作梗?若是这样,那就是他们内部狗咬狗的事,与我们无关了?”
蒋予夫微微一笑,点点头说道:“陛下英明,可以这么说吧。”
于是魏皇帝掉头对石秉章说:“皇弟,此事你也不必过于自责,凡事自有命数,国家也是如此,就让我们静观其变吧!”
石秉章拱手一拜,道:“谢陛下宽宥!”
……
与此同时,相隔千里的悒国朝殿上,悒文帝叶炫也在听取文武百官议论这件事,他一脸倦意,歪倒在龙椅上,显得十分地狂躁和不耐烦。
礼部尚书刘成悄悄地瞥着叶炫,心里有些不安,自从他的女儿刘雅兰嫁给三皇子叶真做了皇子妃后,他就觉得叶炫有些异样,开始不正眼看他了,因此他对皇帝也开始小心翼翼,生怕出错,并竭力讨好。
他假装为皇帝鸣不平,有些愤愤然地说道:“此次魏国朝贡,称半道被强人所劫,有一稀世之宝‘昆仑玉龙凤戏珠’丢失,也未查出是何人所为,所剩其他物品也很稀松平常,干脆就不送,这莫非是越来越不把我们陛下放在眼里了?”
但这话在叶炫听来,恰恰就像在讽刺,他乜斜刘尚书一眼,心里在暗骂“瘪犊子”,嘴上却在说:“是吗?”
“是啊是啊,”其余几个武官纷纷附和,“藐视我悒国者,灭!”
悒文帝叶炫却没去理会殿下这些鼓噪之人,这些年他算看明白了,他们完全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整天就在他面前像老鸹那样聒噪,尽说屁话、出歪主意,没干过一件正经事!
这么些年来,西域战事频发,边关吃紧,国内年年都有旱涝灾害,朝堂上文武百官也是相互不和,人心难测,真是内忧外患!
尤其是这个礼部尚书刘成,将自己女儿刘雅兰嫁给了三皇子叶真,引起他的不满,怀疑他们是在暗中勾结,殊不知叶真又曾送过国色天香的美人杨媛媛给他,想到这点,他心中的不满情绪这才稍稍平息。
不过,古怪的事情也有,自从他身边有了杨媛媛,并吃了她亲自调配秘制的“壮阳如意汤”,虽是有效得很,让他每次见到洁白丰腴的杨媛媛都欲罢不能,但身体却每况日下,近几年来更是明显,尤其衰老得快。
现在的杨媛媛已被他晋升为贵妃,但毕竟已“人老珠黄”。巧的是,这杨媛媛还真是摸透了他心思,又把自己“表妹”推荐进宫,给他献上,并被他封为嫔妃,这就是白皙丰腴、年轻漂亮且颇会调情的柔儿。这柔儿更是个狐狸精,床笫之欢颇有一套,令他每每欲仙欲死,又常常自责后悔……
他的悔意在于,作为悒国皇帝,他除了曾与以前的皇后沈婉如诞下云溪公主,之后就皇后就不再有生育,更不必说诞下龙子……凡此种种,使他渐渐对三皇子的怀疑越来越深,猜测这一切是他在背后做过什么手脚?
而叶真本人,膝下世子、郡主各一个,一个叫“永儿”,一个叫“远儿”,叶真每每提起,就让他叶炫心里很不是滋味,还“永远”,想什么呢!
不过这些都只是怀疑而已,没有任何真凭实据。再说,叶真这人疏懒朝政,经常不上朝,整天沉迷修仙访道、易经八卦,疯疯癫癫的不像人样……那么,究竟什么才是他的真面目呢?
想到这里,他不耐烦地将袖袍一挥,道:“好啦好啦,此等贡品半道被强人所劫之事,让典签帅会同刑部查就是,众卿勿再争吵……还有何事禀报?”
这时大理寺卿张廷玉站出来奏道:“启禀陛下,太子叶坤被杀一案已搁置多年,一直未查出真凶,城南铁铺曾蛮子也已在牢狱关了多年,如何处置,还望圣上明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