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匠铺外,暗红色光泽的鱼线陡然飞出,将那只纸人的身体所刺穿,一股为不可查的雾气从纸人身后窜涌而出,试图逃跑。
唰!
春分鱼线一甩,峰回路转一般将那团雾气所截获,牢牢地禁锢在鱼钩之上,动弹不得。
而随着他轻拉鱼线,那一缕令纸人产生灵性的“性灵”,便被其轻而易举的握在掌心。
予无灵之物以灵智,即为“性灵”——草木开启性灵,是为精;畜生开启性灵,是为妖;死物开启性灵,自然便是鬼;而如纸人这般的俗物开启性灵,则唤作邪。
“纸人点睛,炼化邪灵……这种手法可早就被大朔所禁止了。”
春分轻轻一握,那一缕性灵瞬间烟消云散。
石碑前,李寡妇对这一切视若无睹,不害怕,更不在乎。
一双操持家里家外的手,早已不如年轻时白嫩,在满是坚硬砂砾的泥土之中不停翻动,血丝顺着指缝不断流淌,但转瞬间就被泥土所掩盖下去。
“夫人……”
忽然听得一道熟悉声音,李寡妇身体一僵,一顿一顿的抬头看向前方,眼眶瞬间红了。
“这铁匠也算歪打正着,将岳明的魂体召了出来,否则以你肉眼凡胎,是无论如何也见不到他的。”
春分看了一眼孟然所在方向,对着李寡妇说道。
门内,童铁匠心如死灰,咬牙切齿的看向同样慌张无措的鲁药师。
但紧接着又腆着笑脸,慢慢凑到孟然一旁,低声下气道:“小孟道长,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您看……”
童铁匠说到一半,忽然表情变得极具狰狞,手中不知何时摸起一把大铁锤来,瞄准了孟然的后脑使劲砸了过去!
“什么狗屁道长,就连皇帝的脑子都是肉长的!你又多什么?去死!”
童铁匠与孟然之间的距离不过丈许而已,大锤碾压过空气发出“轰轰”声响。
小孟道长的后脑开花,不过眨眼之间的事情而已。
然而却见孟然袖口之中忽然飞出一条火蛇,蜷缩伸展,顷刻之间便将童铁匠挥锤的手臂禁锢在了半空。
做完这一切,孟然慢慢悠悠好似散步一般转过身来,伸出一根指头轻轻拨开挡在面前的铁锤,一双墨瞳古井无波的注视着铁匠。
他忽然想起那夜涌江岳明尸体所说的话——“痛……害我。”
当时不解其意,但而今看来,那句话并非是在说“痛”,而是“童”才对。
童铁匠,害我。
……
一滴滴冷汗顺着铁匠的下巴流淌,他嘴唇微微颤抖,双眼不断闪躲竟不敢与孟然对视,一颗心都好似跳出胸膛。
一旁,鲁药师早已是惊骇的不敢则声。
而带着李寡妇与岳明魂体进来的春分则是见怪不怪,仿佛本该如此。
方才在外面,依靠着司天监的特殊法门,他早已向岳明的魂体了解到了许许多多的消息。
首先一点,他的确是被官府所冤枉,并非与土匪有所勾结。
而且在被抓入大牢之后,他也并非是跳江自杀,而是被人杀死后丢进的江中,所以胸前会有伤口。
在三个多月前的他看来,那时的胡员外便很不对劲了,原本对于女儿就特别珍视的他,更是越发视为掌上明珠——不允许任何人靠近,更不允许离开自己视线。
并且也就在那个时间,府上突然出现两个怪人。
胡员外颇为尊敬这两人,奉为“座上宾”。
在那之后不久,官府缉捕土匪,而童铁匠便趁机伪造了土匪兵器,埋进了岳明家的附近,企图陷害。
而这一切,恰巧被鲁药师目睹。
他不敢得罪铁匠,再加上被人身威胁,于是便眼睁睁看着岳明蒙冤入狱。
至于因何开启性灵,化为鬼物……他便说不清楚了。
……
啪!
春分一步上前,一巴掌抡圆了狠狠甩在童铁匠脸上。
而后夺过对方手中铁锤,顶在铁匠的双膝之间,用力一踹!
喀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