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一家人坐在电视机前边吃年夜饭边等春晚。
今年的春晚从播出前就传出消息,要搬到新盖的彩电中心录制,宣称绝不重蹈去年春晚的覆辙。
要知道去年春晚播出后,可是收获了观众一麻袋一麻袋的差评信,就因为导演黄一鹤想学国外展现宏大场面,把春晚搬到了工人体育馆去录制,结果状况频发,演员们在没有对讲机,没有暖气,灯光昏暗的情况下拖了6个小时才录制完成。
为此,中央电视台还特意在新闻联播上向全国观众道歉,可以说是空前绝后,绝无仅有的唯一一次了。
只能说现在的春晚还是有追求的,不像后世的春晚只顾着包饺砸。
但春晚变成彩色和周灿家也没啥关系,因为他家的电视还是黑白的。
王俪就这事儿和周卫华吵过好几回,眼看着邻居挨家挨户换上彩电,自家却只能看黑白,让她心里很是不得劲儿。
为此周卫华特意买回了几个塑料彩片,说电视机装上这东西就能变成彩色。
“真的?”王俪满眼不信。
周卫华梗着脖子,涨红了脸:“你还不信我是吧!”
“那你试试!”
“试试就试试!”
周卫华在其他几人的目光下把塑料片贴在电视上,果然,黑白电视变成了彩色。
不过这效果嘛……属实有点过于魔幻,黄绿条纹横在屏幕中央,在周灿看来还不如没有呢。
但就算是这样,王俪也已经很满意了,高兴的她给周卫华夹了几个饺子,随后紧紧盯着屏幕,就算是夹菜也不曾扭头。
周灿看着自己母亲眼里反射的杂乱颜色,决定等以后挣钱了,还是先给家里买个彩电吧。
若说86年春晚有什么最值得看的,肯定还得是陈佩思和朱世茂的《羊肉串》,不说别的,就看陈佩思一口羊肉串味口音,贴着大胡子,用奇怪的转音说:“WLMQ阿加庄,我滴名字阿里巴巴。”就足够让周灿笑得格外大声。
而当朱世茂质疑陈佩思羊肉串变质的时候,陈佩思眼睛滴溜一转:“变质?这就对啦!”
“这怎么又对啦?”
“这就好比你们北京人特别爱吃,那个臭豆腐!”
“我滴这个羊肉串,它也是这个样子嘛!它吃起来臭,咽下去香,吃到肚里凉邦邦……”
“什么?”朱世茂一惊。
陈佩思赶忙找补:“吃到肚里全身暖洋洋!”
“哈哈哈哈!”周灿一家笑得合不拢嘴,同一时刻,邻里邻居的笑声也从窗户外传来,即便是鞭炮声都遮掩不住。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看完了春晚,除夕便呲溜一声逃离了1986年,奔着1987年而去。
在之后的初一到初五,周灿也算是体验了一把陪且的感觉。(且在东北是客人的意思。)
周家的亲戚,周老爷子的老兄弟,周卫华的工友,都带着各种礼物来周家做客。
有富裕的,穿着西装皮鞋和貂皮大衣,看起来人五人六,送礼都是寻常家庭见不到的桶装饼干。
不富裕的,穿着打补丁的布衣棉鞋,但送礼也绝不含糊,清一色的水果罐头。在后世这玩意不稀奇,可在80年代,罐头也是不常吃的好东西,东北人好面子的性格可见一斑。
接待了几天亲戚客人,每天都是从早到晚,周灿只觉得浑身疲累,恨不得把唐花当抱枕在床上好好躺几天。
可惜这事儿只能想想,要是真说出来,估计他就要被当成流氓抓进去了。
为了不陪且,他假借串门为借口,天天去老雷家逗小屁孩,给他的童年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等初五过后,串门结束,大家各自在家里休息,周灿这才得了空闲。
一直休息到初九,早上没等他睡够,母亲王俪突然拍门把他叫醒,用奇怪的语气问他:“小灿,你最近是不是干什么好人好事了?”
“啊?”周灿睡眼惺忪,满脸疑惑:“我这几天一直在家啊,您不都看得到吗?”
“对啊,难道是找错人了?”王俪喃喃自语。
“妈,到底啥事儿?”
“没啥事儿,就是保安处刚才告诉我,说有个姓俞的记者,要找周灿。哦,应该是和你同名,啧啧,看看人家,能接受记者采访,一定是做了什么大好事。”
说完,王俪就转身想要离开。
可她刚才的那番话,却把周灿的睡意直接打散,他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喊道:“等会儿!妈!我先下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