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战前也发生了一些不甚愉快的事。我贴出告示后,你们呢,也纷纷将意见传到了我这里。”安存秀拿起手中握捏多时的纸条大声念了起来。
“无故斩杀官吏、挟持军士家眷、毁人房屋.....”
石敢的头不自觉地低了一分,目光静静地看着脚下的那些黄土,泥泞的黄土中钻了一棵棵的野草,苍绿、坚韧,看来,这校场有很久没有用过,真不知道安存信怎么带的兵。
“我这里宣布一个决定,免去石敢青龙军第二都都头之位,由副都头接任。”
那些三河城的士卒听到这里,心中已怨气全无,毕竟人家当官的只是威胁了下你,并没有做出出格之事,现在都免职了,那就没啥好说的了。
牛二眼中余光瞟向左边的胡麻子,看到对方和自己一样都是满脸高兴之色。
“石敢调任三河城城守。在沈州没有新的命令来之前,三河城军政大小事务由其负责。”安存秀突然提高了语调,依然笑容满面,只是这次的笑容不再腼腆,而是带着不容冒犯的凛然意味。
石敢不可置信地抬起头,这一切都出乎他意料之外,他本以为此次最好的结局便是个免职,坐等风声过去后再调任个排名靠后的其它都都头。
三河城士卒大哗,不少人眼中怒火熊熊,目光毫不畏惧地直射安存秀,甚至有些人喊道:“我等不服。”
“我要汝等心服何用?汝等以为汝等在战前是何等人耶?”安存秀一声冷笑,目光转为严厉,“不过刑徒罢了。”
“曾几何时抛家乡父老不顾,弃城而逃,任由爷娘妻子置于契丹人刀锋之下是为不忠不孝。故石公弃自己清誉于不顾,救了汝等家人。事后石公受冤被刑责,尔等无一人挺身而出仗义执言是为不勇不义。”
安存秀将手中纸条猛掷于地,遥指三河城守卒厉声大喝道:“尔等不忠不孝不勇不义之辈,我青龙寨为何要相信尔等?凭何要将后背交与尔等?”
此言一出三河城士卒登时羞愧不已,垂首木立,不再言语。
“某麾下有将士三千。自随某征战以来,大小数十战,不避刀枪、无畏箭弩、赴汤蹈火、死不旋踵。”安存秀索性走下台去,跨上黑马,拔出腰间宝剑,搁于马背之上,缓行在黑骑中间,朗声说道,“他们方为某之袍泽,为某之弟兄。某与他们是为一体,休戚与共,生死相依。”
天空细雨朦胧,微风轻拂。
石敢那肥胖的身体似乎抵挡不住风力在风中不停地微颤。
黑骑们个个腰杆挺得笔直,脸上湿滑一片,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刚才的守城之战,尔等表现尚称其职,未有人做逃兵。”安存秀打马来到三河城士卒这边出声肯定道,又猛地拉长声调,“就是不知道尔等是迷途知返,还是等待时机?”
“三河城第一都副都头宋乔何在?”安存秀突然大喝道。
“某在。”前方左侧有个人神情紧张地回应道,说话声音有些沙哑。
安存秀打马来到此人跟前,见其个子不高,模样生的还算周正,肤白、国字脸。
“你便是宋乔?”安存秀问道,“沈州宋司马之子?”
“正是在下。”宋乔见对方说出自己父亲的官职,看来是与自己父亲有旧了,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嗯,倒是人模狗样。”安存秀点了点头,冷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