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是个阿姨,身材雄壮,让人怀疑有一巴掌宽护心毛,皮肤却很白,面部轮廓分明,依稀能看出几分当年的奇异风采。
眉眼上一道伤疤斜劈而下,甚是骇人,回归了总体画风,刀疤间的眼珠子盯得人毛骨悚然。
喝了杯老僧敲鼓酒,谢嘉宾陷入微醺状态,精神飘摇,但一看到她仿佛有杀气的目光,顿时清醒了。
来人怒斥了一句,没有别的话,单手滴溜溜地提起谢嘉宾,一把夹在腋下,像大猩猩夹着猴,大步流星地出了牢门,出了死牢,在谢嘉鱼和一众寡嫂的目送下,出了监牢。
“你提人文书还没办呢?”狱吏职业病发作,毫无底气地喊了句,随即啪地给了自己一巴掌,脖子一缩,讪讪笑道:“您忙,你忙,我来,我来。”
暗处,镇守监牢的百人敌武夫吁了一口气。
主持禁锢大阵的白玉京道爷默默抿了口碧螺茶,然后继续摸鱼,太平盛世嘛,不要在意细节。
谢嘉宾耳畔生风,酒意被吹得熏熏然,愈发兴奋起来。
这阿姨如此不讲规矩,很横,很好。
事情起了变化,跌落谷底,往哪走都是向上。
姑苏分吴县和长洲二县,吴县附郭,县牢同样也是郡牢,县衙临近郡守府衙。
谢嘉宾坐着代步小坦克出了县衙,嗖嗖地兜了一圈,从后门进了郡守府后花园。
后花园占地广阔,山水往复错落,高树矮花,亭楼水榭往往而是。
把拙政园当后花园了?明目张胆的豪横,与大明打死不修衙门的作风大相径庭,看来为人做事不能硬套古代作风。
穿行了近一刻钟,到了一处竹林掩映的厅堂外,小坦克阿姨轻轻扣了下门环。
“姑娘,谢嘉宾带来了。”
厅堂里传出娇柔酥软,又有些颐指气使的女声,“正招待贵客,候着吧。”
“不急,事有先来后到,夫人且自便,老夫倒也想开开眼界。”嗓音低沉,彷佛自带混响的磁性男低音回了一句。
“恭敬不如从命,见笑了。”
孔武阿姨推门而入,随手丢下谢嘉宾。
不知是药酒的作用,还是求生的渴望,谢嘉宾浑身发热,劲头十足,两腿弹簧似的蹦起来。
厅堂布设典雅,紫檀长案上白岩作山,青苔铺地,兰花数丛横陈开来,岩上一丛花开九节,节上又生枝,如玉树临绝崖,格调素雅高古,与其后挂着的大幅平远山水相映成趣。
主位太师椅上坐着华服高髻的女子,一袭曲裾深衣未能掩饰凹凸有……谢嘉宾,你非色批,是药酒作祟。
女人对面则是位略带风霜的儒雅中年男子。
“听说你能治不孕之症?”
怎么嗓音如此福利姬,面貌如此风韵,真乃极品,搁穿越前,妥妥千万级网红。
不过贵妇气呼之欲出,就不是网红能轻易拿捏的了,那几个出演过名著的古典美人或许能望其项背。
论演,没有生活经验的演员,怎比得上自小调教本色出演?
没听孔武阿姨喊她“姑娘”么?
“说是郡守夫人,怕是郡守的第十三房夫人吧,二十出头的样貌,骗不了我——”
“啖狗肠找死!”
坦克阿姨低声怒叱。
谢嘉宾登时菊花一紧,如堕冰窟,空气如炮锤,从四面八方轰来,寸寸压缩身体。
虚空杀人?
那贵妇人举动轻柔,抬手制止了坦克阿姨,眉眼嘴角略略含笑,风情自然流露。
“有些聪明,像青楼妓馆厮混的,说正事,说实话,我不喜弯弯绕绕,别用哄楝花的言语糊弄我,真能治不孕之症,今天你便能回家,承认不能,送回牢房,如若扯谎,教你感叹人生实难,死如之何。”
性张力如斯的女人,压迫感远胜坦克阿姨,谢嘉宾惊觉自己小瞧了对方,死到临头,穿越者天生自带的优越感依然麻痹着他的认知。
决定了,实话实说。
“敢问郡守大人有几儿几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