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季展心底咯噔一下凉了半截。

地上士兵纷纷开口求情，不断磕头求饶。

“将军，季副将也是为了我们才去抢粮的，求您看在饿死兄弟的份上饶了他吧！”

“是啊将军，如果我们不抢粮，迟早也会饿死冻死！”

“求将军网开一面！”

“求将军饶命！”

一时间，群情激动，所有人都仰着张渴求又悲愤的脸望向威北将军。

“若我们不去抢粮，将军大人能保证所有将士平安度过今冬吗？”

这话问得刺耳，四周骤然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空气里只余威北将军粗重的喘息声。

季展抬首望向他，威北将军的眼角布满皱纹，嘴唇薄而紧抿，粗浓眉毛下压着一双深邃的眼睛，整张脸轮廓分明，沧桑中隐藏着鹰隼般的锐利。

这只苍老的雄鹰立时怔住了，他如何能保证所有将士平安度过今冬？

粮食是一条横在他面前的天堑，即便他曾经威风凛凛、雄霸一方，却在饥饿的现实面前束手无策。

冬日的阳光冰冷刺骨，从头顶直射而下，即便铺陈满身，也照不亮他眼底的阴霾。

一只傀虫躲在远处阴冷的灌木里，悄悄窥视雪地上发生的一切。

“爹——”

蓝昊天突然策马闯进营地，翻身跳下那匹黑色骏马。

他一路狂奔，扑通一声跪至父亲脚下，重重磕了个头凄声喊道：“求爹了，饶季大哥一命吧！我去借粮，为季大哥赎罪！”

冰雪飞溅，刺骨的雪水迅速沁湿他战袍的裤腿。

“你……起来！”

威北将军甩开蓝昊天的胳膊，侧身背过他的脸。

“我不起！爹，季大哥为何去抢粮您心知肚明，即便昨日不去，我们、我们迟早还是会走到这一步！”

说到激动处，蓝昊天抬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威北将军咬紧牙槽骨，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别说了，住嘴！”

“爹不饶了季大哥，儿绝对不起！”

说话间，又有急促的脚步声朝这边奔来，是两位身披银甲的年轻将士。

“将军！请将军赎罪，饶了季副将吧！”

“昊海愿替季副将领罚，还请爹爹饶他一命！”

两个年轻人一左一右跪倒在蓝昊天身侧，三人眉目间带着相似的神韵。

“你、你们！简直孽障！都给我起来！”

威北将军转身，看着三个儿子跪成一排，眼巴巴望着他为罪将季展求情，心里五味陈杂。

蓝昊天见他意志动摇，赶紧哭喊道：“爹，您信儿一次，儿一定能借到足够的粮食过冬！”

寒风吹过，夹带着轻微的呜咽声。

有人在哭，刺耳的声音令威北将军瞬间疲软无力。

“你们三人先起来，季副将的事，容我再想想。昊山昊海，你们擅离职守回去领罚五十军棍。昊天，你跟我来。”

“其余所有人，该治伤的治伤，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出大帐一步。”

三个年轻人相视一眼，露出一片笑意。

伤兵们相互搀扶着起身，有几人相视了一眼，而后才成群结队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