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首民谣怎么唱的来着？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许烛试了几次，几次都唱得蜿蜒曲折不着调，最终羞涩地摸摸鼻梁，放弃了：“总是，你就是那样的，像荷花……我喜欢荷花。”

苗凤面色通红，把耳坠用红绸包好，然后将其捧在心口，笑倒在床榻上。

“别笑我啊，我好不容易开口唱一次歌，机会难得。你下次再让我唱，我就不依了。”许烛曲起手指抹去鼻梁上渗出的薄汗。

“嗯……哈哈哈……不笑了，不笑了。”苗凤在床上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似是在遮掩自己面上的红晕：“这耳坠，不能我一个人戴。”

“什么？”许烛不自觉地挺起上半身。

“我戴凰，你戴凤。”苗凤回眸看他。

许烛捏了捏自己的耳垂：“可……我没有耳洞。”

“我替你扎。”她以袖掩唇，眉眼弯弯。

以前在荷叶村，母亲教过她怎么扎耳洞，她现在依旧记得清清楚楚，叫戚云燕拿来银针和棉花，与许烛一同坐在梳妆台的铜镜前。

苗凤两指轻轻揉着许烛的右耳垂，在他耳边感叹道：“你的耳垂好厚，有福相。”

许烛不作声，整只耳朵涨得通红。

苗凤察觉到他的害羞，于是脸也跟着发起热来。她默默捻起银针，将稍钝的一端抵在许烛耳垂上，比划耳洞的大概位置。

突然，许烛浑身一哆嗦。

“我弄疼你了吗？”苗凤慌忙问道。

“没、没，”许烛尴尬地一抹鼻子，“是、是我的耳朵比较敏感。你继续。”

苗凤轻笑一声，她吐出的气息便又落在他的耳畔。

她干脆利落地替他扎好了耳洞，但许烛却觉得恍如隔世。

“诶，等等，”就在苗凤要为他戴上耳坠时，他忽然看着镜子里模糊的二人出声道，“你戴凤，我戴凰吧。”

苗凤立在他身后，侧身低头问：“为何？”

“这样，我就有一份心挂在你身上，你也有一份心挂在我身上，我们无论如何都不会分开了。”许烛抬头和她对视。

苗凤几乎要陷在他深邃而漆黑的眸子里，缓了好半天才用手指戳戳他柔软的脸颊说：“不害躁。”

许烛笑得像只毛茸茸、圆滚滚的小犬。

可惜好景不长，依照惯例举行的一场秋闱，送走了二人镜花水月般的平静时光。

禾旭与苗凤并坐华盖之下，身侧立着身穿甲胄的许烛，面前是各路希望通过打猎博得大野赏识而进身的武将。

“冷不冷？”禾旭冷不丁问她。

苗凤正在欣赏武官们的各色服饰，忽然被问到，迟疑了一瞬才回答：“不冷的。”

“那便好。”他说完，又猛地回头瞄了眼许烛。

许烛八风不动地直视前方。

苗凤早和他约定好，但凡遇到需要二人同时出面的日子，他们都不许戴耳坠，以防被有心人看出来。此刻许烛的耳朵上干干净净，但他那最近突然出现的耳洞却躲不过禾旭的眼睛。

“许烛，”眼底乌黑的大野有些冷酷地盯着他的耳洞，“孤好久没见你练刀了。”

那不是因为你天天跟丛林野兽一样昼伏夜出么。刚为苗凤倒完一杯茶水的戚云燕在心里嘀咕。

苗凤捕捉到她轻蔑的眼神，笑着摸摸她的头。

“大王恕罪，臣近日习武确有懈怠，以后定当勤勉练习。”许烛单膝跪下，痛痛快快地认了错——他总不能说，自己之所以天天躲在花园角落里练刀，是因为要当一个黄毛丫头的老师，和陪他念兹在兹的甘人吧。

禾旭挑起一边眉头，抬手示意他起来。

“报！大王，南侯长子姜芈请求与许卫官比武！”一位通传兵忽然跑上前。

苗凤望着人群中提着斧头出列的那人。他身形健硕，比许烛整整高一个头；面色黝黑，生来一张阎罗面；眉头倒竖，让人不寒而栗。

禾旭看看苗凤，再看看许烛，说：“去。”

“是。”这种挑衅行为时有发生，许烛已经习惯。他对自己的能力有清楚的认识，因此面对这个南侯长子，心里一丝波澜也无。

反倒是苗凤，见了姜芈这副气势汹汹的模样先怯了三分，欲劝止道：“今日秋闱是为了讨个入冬的好兆头，如若见血，会不会太……”

“无妨，孤相信，许卫官手下有分寸，一定会在大获全胜的同时，留人一命的吧？”禾旭眯起眼睛瞧他，许烛感到厌恶地移开视线。

“大王放心。”他淡淡地说。

许烛就那么披着单薄的盔甲、背着单刃的长剑走下场，和姜芈站在一块儿，如同蚍蜉与大树。

就在二人互相行过礼后，他小心又小心地，透过层层卫兵与仪仗，自下而上，抬眸望了苗凤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