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现在只能谈生前。

我轻轻的叹了口气，做出了那个不违背本心的决定。

幸好自己没有走大路。

“……你要找的是不是这个。”

我从他的档案里拓印出来一张照片。

男人接过照片，脸上有些茫然，但很快，他像认出了什么似的，眼里闪起光芒。

“对！没错！就是她！找到她了吗！”

他完全没有问我是怎么搞来的照片，他只在关心照片里的东西。

不，那不是东西啊。

……

我想起太多同样的事，多到我有些麻木。

有一次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小男孩，他在河边一边哭一边叫周围人帮他救人。

很多灵围上去，但在那条支流里，没有一丝无辜的魂魄。

“她们说是个小女孩！说就在河里！我找不到！我找不到啊！”

对啊，怎么可能找得到呢。

没有小女孩，甚至没有狗。

因为狗还在人间。

他就这么死了。偏偏没法给他记什么功德。

他们说要互相帮助，要见义勇为。

可是，代价呢？

谁来奖励他？

谁能救救他？

我们几个判官凑了些功德，给他送去了另一条投胎的路。

走的官方通道。

从那以后，评价指标里多了一向叫“行事发心”。

看的是人做事的动机，结合结果酌情评价分数。

“啊……”

我看着面前这个男人的表情逐渐变得僵硬，浮肿慢慢褪去。

“我好像……想起来了。”

我看着他，不敢，确切讲，是不愿说话。

“没办法，谁让我是警察呢。”

他使劲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我没法回应他。

“……我的两个孩子，他们还会好吗？”

“……嗯。”

我不敢查他们的档案，我怕我没办法点下这个头。

“那我的妻子……我的父母……”

“也不用担心。你的任务完成了。”

我给他的档案扣上了章，虽然是违规操作，但地府不会不认。

顶多我挨两句骂而已。

我看到他眉头打皱，僵硬的嘴角抽动。

那样的一个汉子，竟缓缓蹲下身子，开始掩面哭泣。

“不是……为什么啊……”

“……因为那边的事你已经做的够多了。”我拍了拍他的肩，然后给附近的无常群发了引渡申请。

这句话是假话。

他本可以不来的，以他的功德，足以在那边享受没有什么忧虑的后半生。

他本可以被救上去的，但却被他怀中的恶魔推开了到手的生机，几般阻挠终于让她得逞。

恶魔上岸了，他溺死在水中。

人唏嘘，灵也唏嘘。

你为什么要救一个恶魔呢？

我怎么知道那是一个恶魔呢？

但它就在水中，我看不得它死。

我摇头叹息。

但我又能做什么？指责？诅咒？扣她本就已经见底的功德？

恶魔又怎么会害怕扣功德呢，他们头上有至少两头大魔护着，只要肆意妄为的修行方式存在，魔就不会杀尽。

“边境地带被魔渗透的太厉害了吧？南境是除了什么问题吗？伏澈大帝呢？”

“要是云安大帝……”

“别说大帝的闲话……”

“哎我也见到太多……”

无常们收到我的消息之后开始查阅档案，在群聊里叽叽喳喳。

“因为要开始清算了。”

一句不符合无常判官语气的文字出现在系统里。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