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城离京城十分遥远，远到像是隔了一整个国家。

居城王府内

襄妃夜里睡得越不踏实，口中喊着:“陛下，陛下……”

她从睡梦中惊醒，下一秒她感受到肚子里的胎动，她轻轻抚摸着肚子:“不怕，是你父皇想我们了。”

她的眉头紧锁，望向窗外那团模糊的月亮。当初惕儿因一点莫须有的罪名就被送到那么远的居城，只当君王恩薄，不敢发问，只求他能快点消了气，接她和儿子回去。却不想，刚到居城，就自己有了身孕，派人送信去京城，却不见圣旨到来，眼看着就要临盆了，这个孩子将来不知要受多大的非议。

直觉告诉她，一定有更大的事发生了。

随着肚子一天天地大，她心里的忧虑就越甚。

分娩的这天，从正午时分开始隐隐作痛，羊水破了，三个接生的婆子在屋内折腾了整整一天，都没能顺利地将小公主接出来。

满屋子的血气蒸腾，襄妃额上的汗珠和吃痛流的泪水一起把枕头浸湿了。

江惕跪在外面，双手合十，手中捧着的，是临行前江奉善送他的佛珠，和江奉善的那一串是一模一样的。

他捧着佛珠求神佛佑生，却不知此时此刻，远在宫中的江奉善，捧着佛珠一心向死。

此时的皇宫，他的父皇死在龙椅上，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五哥，毫无防备地死在自己的宫殿里，奉善阿姊，捧着一串佛珠，自杀在了香输院。

这些他都不知道，他只知道，眼前的屋子里，他的母亲和妹妹徘徊在鬼门关，里面传来的阵阵惨叫，比生生割他的肉还要疼。

屋内襄妃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静默。房间里的声音嘈杂，却没有一声是来自襄妃的。江惕心头一紧，恨不得冲进去。

丫鬟看到他的神情，便知道他在想什么，急道:“男人进产房不吉利的，王爷，您就在外面等着吧。”

说话的小丫鬟叫文心，是从宫里带出来的，府上的下人一共没几个，个个都不如她伶俐，自然许多事都落在了她身上。

这一天又是端水又是烧火，忙得团团转，手上被木炭染得黝黑，她安慰江惕:“奴婢寻来的都是居城最有经验的接生婆，您放心吧，娘娘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母子平安的。”

这时候听到里面的接生婆道:“生了生了”

江惕长舒一口气，可是过了几秒钟，他的眉心又蹙起来，他和文心相视，二人脸上都是担忧。

怎么没听见孩子的哭声。

文心给了江惕一个安抚的眼神，随后掀帘进了里面。

“文心姑娘，这……这怕是不成了。什么法子都试了，就是不哭，眼见着脸都紫了……”接生婆的声音从房里传出来，

在外面等候的江惕听到这话，心下一沉，少年刚长出来的喉结上下微动，一滴汗顺着他的脸颊留下来。

又过了半个时辰，文心一脸为难地走出来，欲言又止。把怀里的襁褓包着的婴儿交到江惕怀里

他站起身来，腿还有些麻，他顾不上这个，小心翼翼地把她怀里的婴孩接过来。

小小的婴孩像个小兔子一般大小，整个人皱巴巴的，身上的胎衣还没完全褪去，又沾了些血，丑得像个小怪物。

她的眼紧紧闭着，被一口上不来的气憋得浑身发紫，一动不动。

“真的……活不了了？”

产婆点点头:“这一口气这么久上不来，就算是个大人都没救了，更何况是这么小的孩子。”

他给婴儿裹好被褥，用脸贴着她的脸，想感受妹妹最后的温度。可是没想到，他的脸一贴上去，忽然小家伙手脚微动，

咛嘤一声，竟然哭起来，哭声从微弱慢慢地响彻整个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