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振华无奈,难道还能指望李家宅有西医。
郎中看了一会,提笔写一个方子后,又嘱咐几句,转身离去。
老胡直搓牙花子,内心吐槽”这就完了?”
原本想弄些外敷药膏消炎,最起码你用酒精消个毒吧。
保长一阵叽里咕噜解释,老胡终于明白了。
后脑勺伤口已经结痂,只要不崩裂,问题不大。
郎中开的方子是活血化瘀,大概要服用三天,到时候再来复查。
老胡安心不少。
三天就三天吧,还是先保命要紧。
李老歪家一共三间房,中间堂屋,西边是媳妇和小孙子住,东屋是李老歪两口子,儿子被抓了壮丁,这会儿估计在长江边上喝风那。
李老歪要腾出一间房,可老胡坚决不受。
住西屋吧,不合适,住东屋吧,又嫌弃,活该睡牛棚。
牛棚里早就没有牛了,只剩一摞摞干柴。
四月的魔都,晚上还是很冷的,李老歪虽然是保长,可也不富裕,根本没有多余的被褥,没办法,床上只能多铺干草。
晚饭是两个红薯和一个土豆,再加一盘水煮萝卜。
保长家都是这日子,那村民还不得饿肚子?
怪不得村口见到的那些人一个个面有菜色。
魔都是整个中国的经济中心,虽然是乡下,可也不至于此吧?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南方水网密布,河道纵横,捕鱼不行吗?
“他们不会是在跟我演戏吧?”
胡振华为自己有这样的想法而感到可耻!
长江防线百万国军,再加上从北方来的溃兵,逃难的百姓、撤退的机构,这些都要就近筹集粮秣。
从哪儿筹集,当然是农村地区了。
中国五千年文明史,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胡振华侧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
从清晨到现在,才算有一点可以安静思考的地方。
穿越过来,老胡并未有任何失落,虽然开局有点惨。
前世,老胡屌丝一个,父母离世,没车没女友,朝九晚五,温饱无忧,可若想过的有品质,基本不可能。
虽然有无限可能,但基本上与老胡无关。
工作数年,借钱交了个首付,结果房子烂尾,被许老板坑杀,欠了银行一屁股债。
下班兼职跑外卖,前一个月路不熟,分文未挣,等第二个月有了起色,又被车撞了,凌空旋转三百六十度,后脑勺先落地。
因劣质头盔,卒!
享年三十五。
一想到房贷不用还了,胡振华内心还有点小激动。
未来的路该怎么走?
留在华国基本不可能,那渣滓可没少祸害红色分子,一旦解放军打破长江,老胡的下场只有一个:挂牌游街,然后枪毙。
至于陪国府去东番岛,别逗了。
老胡连上船的资格都没有。
就算有资格,也不能去。
那么多人一股脑涌入,几乎击垮了东番岛的经济,那些老兵的下场一个比一个惨。
老胡可不认为自己有什么过人之处。
至于去欧、美,算了,种族歧视严重,华人的地位还不如黑人。
要不去非洲看看?
老胡摇了摇头,太乱了,死了都没人埋。
澳洲看袋鼠?
那地方排华比老美还严重。
要不,去南极看企鹅。
非被饿死不可。
东南亚?
也不行,未来几十年,东南亚有数个国家有组织地掠夺华人。
天下之大,居然没有我老胡容身之地了。
不知何时,老胡进入了梦乡。
睡的正香,村口突然响起了一阵铜锣声。
老胡翻身而起,手里握紧手枪。
难道是解放军打过长江了?
保长李老歪披着衣服走来,焦急说道:“你快走,抓壮丁!”
胡振华有些发懵。
这事,好像以前那渣滓也干过,缺了大德了。
真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老胡刚想跑,牛棚里的小土狗‘呜呜’追了出来。
“我不能走!”
老胡很清楚保密局那帮人的揍性,一旦村子里出现的陌生人跑了,李老歪一家绝对要悲剧。
保长以为老胡没听懂,又叽里咕噜说了几句。
老胡投以微笑,抱起小土狗,纹丝不动。
李老歪不再说什么,转身接过媳妇怀里的小孙子,目送儿媳往村后跑。
士兵在战场上随时可能死亡,压力太大,有可能做出任何事情,每当抓丁,年轻妇女都要躲出去。
春寒料峭,她们在野地里待大半夜,很有可能生病。
这年代缺医少药,一场小病都可能夺走一条生命。
老胡等李老歪走远后,连忙拿起包裹,将里面的东西扔到池塘里。
随身的,只有手枪和金圆券。
十几分钟后,士兵包围了村子。
他们兵分两路,其中一队向村后搜查。
那些老兵油子,对村里的这些道道门清。
国军领头的是一个连长,坐在汽车里没下来。
老胡知道自己躲不掉,向前几步,被拦了下来,远远地敬了一个军礼。
“不要动!”
连长注意到这边,开门下车,向前走来。
“逃兵!”
老胡连忙摇头。
按照军法,逃兵就地枪毙。
他不敢开口,按照规定,抓丁,哦不,是征兵要接受监督,也就是说,至少要有一名军警宪特随行。
万一来的是保密局同仁,一旦开口,那可就崴了。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
“华子!”
老胡马上知道是谁,行动队四大败类之一的于兵!
老胡也是其一。
行动队对败类的定义可不是你祸害了多少百姓,而是你拖了多少次行动队的后腿。
于兵跳下车,越过连长,给了老胡一个熊抱。
连长被无视,也无可奈何。
三大战役中,国军成建制地投诚,令总裁勃然大怒,为了避免重蹈覆辙,军中加强了特务监督,所以,于兵一个小小的大头兵,就敢无视连长。
不管内部如何勾心斗角,起码对外要团结,这是保密局的家规,戴处长在任时定的规矩。
老胡有些发愣,直到这时,于兵才发现异常。
他指着保长,喝道,“说,怎么回事,我兄弟怎么伤的!”
保长双腿打颤,家里居然住了保密局的大特务,他连忙一阵叽里呱啦的解释。
听完,于兵沉思起来。
在保密局,擅自行动,是大忌。
更何况,胡振华已经失踪了一天一夜,凭保密局内部的揍性,绝对要审查才行。
不死也得脱层皮。
行动队都知道老胡干嘛去了,可其他部门会信吗?
行动队是‘筹款’的第一经手人,谁知道截留了多少好处!
保密局内部斗争也很厉害,一点小错就可能万劫不复。
“记录下来,让保长签字画押!并随时听候问询!”
接着,于兵转向老胡,笑道:“这也是例行程序。”
胡振华点头,表示理解。
保密局处事,自有一定之规,保长画押后,于兵又单独询问了其他村民,并让他们一一画押,就连那个郎中都没放过。
老胡很无奈,入门时就听过一句话:进了保密局的大门,只能躺着出去。
兜兜转转,还是没跑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