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二十六年,丹丘城外。
林长晔独自一人来找郑安雅。两人聊完事情后他正准备回营地,忽然听见路旁的草丛里有响动。郑安雅欲上前查看,被林长晔一把摁住,道了声:“小心有埋伏,我去吧。”只见他跳进齐腰深的草丛里一阵摸索,不一会儿就抱了一个孩子出来。
郑安雅诧异地问:“这孩子怎么睡在这里?”
林长晔道:“问过了,是个孤儿,亲人都死了。幸亏她个子小躲在草丛里没被乱兵发现,也不知道一个人在这儿待了多久。刚刚给了她一点吃的,狼吞虎咽地吃了一半又睡着了。”
郑安雅小心地探头看了看,说:“她是太累了吧。这兵荒马乱的,你打算怎么安置她?”
“当然是交给您了。”林长晔道。
“不是,怎么就给我啊?你捡到的当然是你领回去喽。”郑安雅道。
“大姐,我不能养她。我媳妇儿这几年总是疑神疑鬼的,怀疑我在外面有别的女人,我要是这么把她带回去,她一准怀疑是我和外面的女人生的。”林长晔苦着一张脸道。
“那就给我啊?我又不会带孩子。”郑安雅道。
“你宫里那么多人,随便找个宫女或者内官养着呗。我看她挺聪明的,你好好调教,说不定将来有大用处。”林长晔不由分说地把孩子往郑安雅怀里一塞,行了个礼,说:“我走了,您保重。”
“那个孩子就是她?都长这么大了?”林长晔惊讶地问。
郑安雅合上双眼,点了点头:“她醒来后,我问她叫什么名字,她没有大名,只有一个小名叫妞儿。我嫌妞儿不好听,就改成了悠儿。再后来,我把她带回宫里,交给郎中令归尺素抚养。”
“所以,悠儿记忆中的那个人真的是长晔?这算什么?缘分吗?”杜襄成笑道。
“孽缘。”郑安雅白了她一眼道。
林长卿“噗嗤”一声笑了,说:“长晔,月老都把红线绑到你手上了,我看你就认了吧。”
“行吧,如此说来,我算是给自己捡了个媳妇儿?”林长晔摊了摊手说。
次日,“清源君即将迎娶高昌国女官”的消息炸翻了临淄城大大小小的茶馆、酒楼和食肆。有些消息灵通的人打听到是那位高昌国女官腆着脸求婚的,更是议论纷纷。
“我可听说了,清源君本来看不上她,是她跪在地上求高昌王出面,清源君这才同意的。”一位红衣女茶客道。
“啊呀,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女人?一点都不矜持!”一位年长的女子说。
红衣女子轻蔑地笑道:“看来啊,不要脸有不要脸的好处,这不让她攀上了清源君的高枝吗?”
“啧啧,”年长女子道,“清源君就这么同意了?这可不像他的风格。”
“您还不知道吧?”一位紫衣女子说,“我姐姐不是在宫里当差嘛,她今天早上才告诉我的,那个女人可不一般,她姓郑,是高昌王的养女。这桩婚事是我王和高昌王共同定下的,依我看,八成是高昌王逼着清源君娶的。”
“天哪,高昌王这么霸道的吗?王上也同意?”红衣女子掩口道。
“唉,谁叫我们欠她人情呢。这次我王遇险,不是多亏了高昌国出力?不仅如此,淳于国的三十几座城池高昌国可是一座都没要,全便宜了我们。我们这回赚大了。”紫衣女子道:“我还听说,王上和高昌王要交换侍卫,以示对彼此的信任,两国还要增加友好交流。清源君作为王上的弟弟,娶高昌王的养女,也算是一种联姻吧。”
“哦,原来是这样啊,还是姐姐你想得全面。”红衣女子说。
“哎,不对啊……”年长女子忽然想起了什么,“我记得王上和高昌王不是有过婚约嘛?真要结盟,还有比他俩成婚更好的方式吗?”
“哎呦我的姨妈哎,您还真信啊?”紫衣女子笑道,“都说他俩的婚约是假的,我王根本不喜欢高昌王,之所以不解约,一来是留着婚约还有用,二来是高昌王不肯。”
“高昌王当真中意咱们王上?”红衣女子问。
“那还用说,是个人都看出来了。不中意能不远千里赶到淳于国救他?不喜欢能白送我们三十几座城?”紫衣女子道。
“如此说来,高昌王这个人对于我国倒是大有好处啊。”红衣女子道。
“那是自然,所以得稳住她。唉,王上不肯履行婚约,那只好委屈清源君了。”紫衣女子叹道。
“哎,不知不觉中,我们都被高昌国影响了。”年长女子道。
“为什么?”“这怎么说?”两位年轻女子问道。
年长女子将茶一饮而尽,道:“我年轻的时候,姑娘们聚在一起不是梳妆打扮就是做女红,聊的话题也都是些家长里短。可如今,就连你们也开始关心时政了,这在当年可想都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