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巴基相处的越多,希瑟越是好奇他的背后的故事。 多数时候,巴基并不多话,也没有什么表情,就像他一直以来的冷酷样子。但是偶尔,一些不安的神情会从他的眼睛中显露出来。 他的金属手臂一直没修好,巴基甚至没有要去找人修理的意思。如果希瑟猜测的没错,他的旧雇主恐怕已经布好天罗地网等着他了。 他们的交易,记忆交换情报,两者都不是很容易就能达成的。希瑟想要得到的情报,巴基一时间给不了太多,据他所言,除了任务之外,他一直都在沉睡之中;而且组织有一些特殊的手段,消除了他大部分的记忆,留下只是细碎的画面,他没有办法准确描述下来。他此刻唯一能提供的有价值情报,就是该组织的名字——九头蛇。 希瑟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历史书上寥寥几笔的描述是她最初的印象——一个二战时期纳粹所建的科技研究组织。神盾作战学院的训练给了它更多的介绍,一个纳粹领导者“红骷髅”据此完成了很多惨绝人寰的秘密实验。二战传奇人物“美国队长”,就是出自为了与九头蛇对抗的科学战略军团(SSR),而科学战略军团正是神盾局的前身。 这其中,让希瑟印象最深刻的是方尖碑的来源,她在文件里读到方尖碑在被科学战略军团封存之前,是在九头蛇的手里被发现,后来方尖碑又从神盾局神秘失窃。 一直以来,希瑟都认为九头蛇不过是一个随着纳粹消亡的组织,她关于方尖碑的调查从来没有考虑过九头蛇竟然还存在的可能性。由巴基透露出的消息来看,九头蛇非但没有消亡,而且组织严密,机构庞大,可以推测出有稳定地资金来源。 一个纳粹组织潜伏在世界上,神盾局或是CIA这样的组织竟然没有一点的察觉,实在是件很骇人听闻的事情。 巴基自己要找寻的记忆也并不是易事,因为他几乎所有闪现的记忆,都指向了一个地点:纽约的布鲁克林。 起初听到这个回答的时候,希瑟因为意外而呆住的表情,甚至让巴基有了一个轻微的笑容。希瑟回过神来就一直在瞪他,她实在没有想到巴基要去寻找记忆的地方会在美国本土。 希瑟一直以来都觉得巴基是俄罗斯人,比如他手臂上的一颗红星,再比如娜塔莎当时试探他的反应,一切都指向他来自俄罗斯。 巴基的英语流利的不像话,一点都听不出俄国口音。但娜塔莎就是一个鲜明的例子,作为间谍,常用外语是必备技能。希瑟自己就能说完全不带任何口音的纯正德语和西班牙语;法语和中文要差一点,不过也能说得过去。 总之,希瑟在答应帮助他的时候,一心以为他们的目的地是会是寒冷而广袤的西伯利亚,而不是神盾局严格管辖下的美国本土。 他们打算要回到美国,但怎么才能避开神盾局就是一个大问题。神盾局在全球每个大洲都设有分部,这在一定程度上保证了他们处理突发事件的效率。虽然不会有人承认,但美国毕竟是不同的,把位于华盛顿特区的三叉戟大楼作为行政总部,就注定了神盾局与美国政府有着比名义上更深入的合作与交流。 “飞机不行,”希瑟看了巴基一眼,皱着眉干脆地否决了最便捷的方式,“你的金属手臂目标太大,更别说我还是神盾局重点寻查的失踪特工,我们不可能成功的。” 巴基安静的看着她,一点要说话的意思都没有。 希瑟就自顾自的说下去:“也许我们可以坐船偷-渡,或者先到墨西哥再考虑到美国。” 巴基沉默了一下,低声问道:“我们有钱吗?” 希瑟说不出话了,对于她来说,没有足够的钱还是有生以来的第一次。 “可是你给我带了吃的东西,”她扬眉问道,“这是怎么买到的?” “抢来的。”巴基简洁的回答道。 希瑟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喉咙,对之前的食物产生了一些复杂的感觉。 但眼下的情况让她一点费力思考食物的精力都没有,她的语气不自觉就带了一点低落:“我想不到好的办法了,除非——” 希瑟深棕色的眼睛亮了起来:“除非,我回到神盾局。” 巴基紧闭着嘴唇不说话,希瑟几次提到“神盾局”这个称呼,他都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只是他分不清这是他失去的记忆在提示他,还是只不过是他自己的情感倾向。他情不自禁的看向希瑟,小心翼翼地开口:“神盾局是什么?” 希瑟没想到他会问出这样的问题,看起来他组织确实隐瞒了很多事情,就连要他执行任务,都没有告知他敌人的身份。 希瑟想了一想,柔声解释:“国土战略防御攻击与后勤保障局,这是神盾局的全称。我们对世界安全理事会负责,旨在保护全球安全。” “国土战略防御攻击……”巴基皱着眉重复这个拗口的名字。 “……后勤保障局,是的。”希瑟帮助他说完,无奈地说道,“传言说创立者就是喜欢’盾’这个词语而已,否则这个部门名称真的没什么逻辑可言。” “‘盾’。”巴基喃喃地重复,他感觉自己抓住了什么,只是一切仍然模糊不清。 巴基又一次陷入了苦苦思索之中,希瑟看着忽然失神的他,轻轻叹了口气,却并没有打扰。 事实上就是这样,记忆不会像是电影一样回放,往往只是一个念头的闪现而已,但巴基却会反复思考直到头痛欲裂为止。 希瑟尽量轻柔地动作,以免打断他的思路。对于她来说,巴基能得到记忆,她也才能得到情报,出于理智或是情感,她都会尽力帮助他。 巴基的脸色不是很好,希瑟猜测可能他是没有想起来更多。他神情阴郁地拿起一个不知来历的本子,开始记录些什么。希瑟的理智告诉她自己,一直盯着巴基看是不妥当的。但是东欧的旧旅店的房间就是这样狭小,她几乎没有什么别的地方能自己考虑事情。巴基写写画画的侧脸半隐藏在他垂在脸颊两旁的深棕色头发中,不知为什么竟然有了一种脆弱的美感。 后来巴基不得不主动看向希瑟,她的目光不算热切,但平静也是一种难以忽视。 被发现的希瑟下意识地移开了目光,她其实无意要让巴基感到困惑不解,但就像之前那个吻一样,目的和情感都是诱因,缺一不可。 “所以,我回到神盾局?”希瑟看着他合上本子,再次说到之前自己的提议。 “你不需要情报了吗?”他沉默了一瞬,问。 希瑟微微一笑,目光温和:“别误会,交易是不会改变。我需要情报,也同样会帮助你找回记忆。其实你大可以让我帮助你,借助一些机器来刺激大脑……” 希瑟的话没说完,因为巴基听到“机器”的时候忽然有些变了脸色。希瑟当然足够敏锐,她看着巴基的神情,想要劝慰又想不出合适的话语,最后只好不再说话了。 希瑟回归神盾局的事情,被他们粗略地决定下来,但是那同样不是单纯通知那样简单。巴基的事情想要完全的隐瞒起来,他们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 “我得说真话,”希瑟耸肩道,“测谎也是回归特工的检查之一,大多数是给那些长期卧底的人员进行测试,但有一些人不会放心我的,我猜我还是得参加测谎。” 这个部分巴基一点也不擅长,他是杀手,格斗、射击和隐匿才是他的专长,所以只是安静的听着希瑟的叙述。 “问我问题,”希瑟平静的说,“我们首先就要弄好这个步骤。” 巴基自认他不擅长这一类行动,但是事实证明他完全是这块料,提出的第一个问题就让希瑟不敢丝毫松懈—— “特工,你是否故意导致了目标的死亡?” “你怎么……”希瑟一瞬间冷汗直冒,防备地盯住巴基,放慢了语速,“你怎么会知道贾巴里塔埃姆没活下来的?你还是去悬崖边确认了?” 渡鸦的脑容量有限,很多时候记忆并不能完整的顺利留给希瑟。 巴基只是静静地看她:“你要我的情报,所以我猜测是这样。” 说谎。 希瑟心里更加谨慎起来,因为巴基亲口承认过他根本就不知道贾巴里塔埃姆除了相貌之外的信息,当然也包括目标是否因为了解他前雇主组织信息才要被清除、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两个人刻意建立起的信任顷刻间荡然无存。 希瑟心里对娜塔莎多了一份担忧,但是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来。 她轻轻点头,回答刚刚的模拟问题:“没有。” 巴基愣了一下,他心里觉得希瑟会追问他的,却没想到就这样轻轻揭过了。他说不清楚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不过是他自己主动隐瞒他在那次任务最后时他的管理者(handler)马上就要到现场的事实,所以此刻也没有立场去指责希瑟。 于是他胡乱点头,又快速的问出下一个问题:“你的逃离是否有别人的帮助?” …… “是的,”希瑟看着面前的老熟人,身材胖胖、满面笑容的肯尼格特工,笑眯眯道,“最主要是罗马尼亚的旅店清洁工,我想,用吵架帮助我分散了那个杀手的注意力。” 肯尼格特工也发现了自己描述中的漏洞,希瑟的逃脱本来就不可能是单纯一个人能做到的,于是他调整了措辞,又问了一遍:“你是否和神盾局的敌人合作,才成功进行了逃离?” 巴基的脸在希瑟脑海中转了一圈,敌人么? “没有,”希瑟最终肯定的说道,她微微一笑,“我没有和神盾局的敌人合作。” “唔,”肯尼格长出了一口气,看起来更高兴了一点,“恭喜你了,道尔特工。你已经通过了全部审查,很高兴你能回来,而现在你是正式的七级特工了。” 希瑟意外地接过他递过来的神盾局证件,赫然写着级别7级几个词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