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民仰头盯着我说:“我画画是自愿的,你画画是被迫的。这完全是两个概念。所以……”
“所以什么?”
“你不是我的将来。”
这时窗外突然冒出一个斗大的人头,披头散发,满脸污泥,牙齿蜡黄。大叫着“将来,将来,我是你的将来,哈哈哈……。”
再一回头,老马还坐在原处,点上一支烟,很是凝重的问我:“文革,这么多年了,我有一件事一直不明白,当然也没问过你,你为什么没有参加高考?”
他的问题,把我带回了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我尽量言简意赅:“不是我不想考,是我没办法考。高二的时候,我已经被调到重点班了,有一天,我觉得语文课乏味,就开小差偷偷写起了我的小说,你知道,我那时早熟,想把所有经历的事都写出来,说不定当上作家呐。”
“然后呢?”
“然后我的前途就让那个秃顶的语文老师给葬送了,他愤怒地收走了我写好的小说,大概四五万字的一厚沓。当天就交给了学校的教导处,给教导处主任说,你们看看现在的学生,思想有多么复杂。”我不知道是不是复杂,但我基本上把我初中那些丑事都记录在上边了,我的脸面,顷刻间荡然无存,一周内,不,三天内,全校的学生和老师都知道我辉煌的故事了。
“往后你就知道了,刚好政府子弟办就业班,我就偷偷溜走了。”
老马看着天花板,如有所思的就“噢”了一声。继续问道:“还有件事,你手腕上那个伤疤是怎么回事?”
我内心一惊,老马很能沉住气,这么多年了,他终于问出口了。当然这点秘密是不能告诉他的。就随口糊弄了一句:“我当时去铜川煤矿参观,下井时不小心让铁丝挂了一下。”
他又“噢”了一句,紧跟着微微一笑说:“你说的很详细么。”说得好像看破我撒谎一样。其实看破看不破都无所谓,他就要的一句解释。
那个伤疤,的确是我自杀时留下的。
家庭的混乱,还有我种种失意,持续到我二十多时岁到达顶点。记得也是过年期间,李娜女婿和我哥因相互看不惯大打出手,我哥还向“不争气”的父亲脸上扔去了茶杯。我在混乱中,揪住李文平紧紧卡住她的脖子,几乎把她掐死,然后,我就跑到院子的角落的车棚深处,拿起一把苹果刀,使劲在我手腕上割来割去。——。
那一刻,阴云密布,天色昏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