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首《墨》，是我守孝三年后，准备上任前给飞燕留下的，意指我雄心壮志，有信心做一番事业，让她理解我，我也会写成墨莲陪伴她左右。

最后一首《卷》，是我与她同入玄门修行多年，在努力突破尝试进入“大乘期”时所作，意指一生相伴相随，文卷、修真皆可有所成就。五苍虬是我居所前的五棵大树，双白壁是我和她当初读书时互赠的礼物。

而这四首诗中，分别有一句，实际是出自我十岁那年写就的《初夏入青河见月有感》。

当时，和我一起入青河见月的，正是飞燕。”

“那为什么——”洛倾城忍不住问道，“为什么前辈不与飞燕前辈在一起？你们明明有那么多机会。”

这一句话，问到了关键处。

左峙站起身，神情落寞地在草庐走了几圈，黯然道：

“之前我一直认为我们是有缘无分，后来一起入了玄门，又觉得做一对玄修仙侣也不错。对于过去的事情，有些不想回忆，只希望能用时间冲淡所有的不快。可是——”

他停了一会，喉头有些发紧地说：

“是我错了。”

他说：

我与飞燕两小无猜，青梅竹马，我只认定她，她只认定我，当时的想法就是天崩地裂也不分开。

可为什么却总要因为一些事情拖延，以至于最后分道扬镳，再不见面——

大概就是因为名利、功业、修行之类的东西吧。

有些事情，事后说来，轻得像一粒沙。

当时看起来，却重得像座山水。

我虽然将飞燕放在心里，却偏偏将她放到心中最后的位置。

任何一个所谓的“重要事情”，都会把她挤到后面。

一日两，两日三，日复一日，岁月蹉跎。

万般功业皆成空，佳人不见涕泪流。

可笑我自诩天资聪颖，却深陷世间俗物，舍弃人间至宝，今日思之念之，悔恨无及。

悔恨无及……

他越说越激动，身体竟然渐渐膨胀起来，一股绝强的真气陡然升起，几乎在几个瞬间就提升到难以置信的高度。

法阵与他的情绪产生一种呼应，一道白光从天而降，落到左峙身上。

他瞬间想起了过去的一切。

只见左峙手法变化如飞，几下就将法阵的禁制从内部解开。

草庐顷刻间消于无形，世界变成了一片纯白。

奇怪的是，左峙的身体也随着法阵的破坏而渐渐消散。

可此时他的表情已经完全释然。

他发出放下一切的大笑：

“哈哈哈哈——

明白了，都明白了。顾小友，我闭关几千年，终于等到了这一刻。感谢你迷途指点，一点心意，助你等离开这里，去吧。”

他手上一挥，四人便直飞上天，向着天空至高处而去。

众人回头看，只见他一个人站在原地，与这纯白的世界一起消散，显得十分孤单。

但是恍惚间，似乎有一个窈窕的身影在他身边出现，两人并肩而立，笑意盈盈地看着彼此。

一道极亮的白光闪过。

一切都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