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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一)

终于,一黝黑硕大的建筑突兀而起,整个部落的兴致达到了鼎盛,此时,年至中年的阿木努第一个走上前来。他抚摸着建筑:“这是墓碑。”他扭头向着众人喊道:“这上面刻着我祖先的名字。”在些许失落中,人们也为自己即将超越祖先而感到激动,阿木努立刻下令,举行大典,整个部落在大典中狂欢了三天三夜,阿木努也遇见了一生中最珍爱的人,他的妻子。那时,部落举行摔跤大赛,赢的人将被赋予挑选妻子的权利,他靠着出色的技巧与勇猛的力量,轻而易举的拿下了比赛,于是,他修改规则,公布只要在日落之前,能把他撂倒的人都可以迎娶妻子,年轻一辈摩拳擦掌接踵而至,然而没有一个人能赢他,他的耐力与耐心一样超越了时间,直至夜色降临,已有472个年轻强壮的男人被他撂倒,他在部落的人们众望所归下,迎娶了一生最珍爱的人。

然而,他的预言实现了,在单调的迁移生活中,空虚与虚无是他们首要解决的问题,许多人至死都未看到道路尽头,绝望与恐惧总是时刻笼罩着他们,一被发觉便会引起一群人的痛哭,阿木努族长总会亲自去安抚他们,他一直目视着前方,从不迷茫,也从不彷徨,在他的振奋之下与人们对他的信任之中,没有一个人脱离队伍,死者让生者捎带信物,希望能在冥界中看到一眼。终于,阿木努步入晚年,然而他的身体依然强壮硬朗,一顿饭可以吃三头牛,时间并未在他的身体留下痕迹,人们都说阿木努已经战胜了时间,阿木努就此成了神灵的化身。此时,“星相术”的熟练应用,已经让他闭着眼睛都能掌握星星方向,他是这个部落里有史以来首领中最出色的一位,三代人的坚持与守望,终于来到了尽头,那是一片残破了的废墟,阿木努摸了摸废墟,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这是家。”

然后又补充道:

“这是我们出发的地方。”

声音低沉的可怕,却落入在场的每一个人耳中,人们恐惧,惊慌,混乱,疯狂,一场噩梦就此诞生,不知所措的人们,对这突然结束的行程表示抗议,然而阿木努只是沉默了,他回到自己在这驻扎的驻所里睡了三天三夜,中间不允许任何人打扰。人群终于爆发,在这场斗争中,阿木努的妻子与兄弟双双殒命,自己也受到了一生中只有两次受伤的第二次,那时,他的左胸被长枪完全贯穿,他抚摸着行刺人的脸颊,最后平静地倒在地上。然而他没有立即死去,因为他有两颗心脏,他向前来救助的人低声说道:“我已经少了一半的生命。”反乱终于被平息,他在一夜之间有了白发,打败时间的他终于被命运打败,部落就此扎根于此。

一年后,他在某一天夜里痛哭了一场,在他的兄弟与妻子殒命的当天,他并没有哭。在他耗尽一生却又回到起点的当天,他并没有哭。但此时他终于动摇,这是他一生中仅哭两次中的第二次。他举办宗教,祈求上天的原谅,从此比任何人都要相信命运,他于是再也没有吃饭,六个月后,死在了前往祭坛的路上。被他鲜血沾染上的地再生不出荒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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