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黄凌啸顿时坐不住了。
他想起黄引忠与李长沅大婚的时候,按照黄府的族规,是要对新娘的身份做一次彻底调查的。
说不定,万仞轩里头有他想要的信息。
他回头在魏时虎的耳边,小声地嘱咐了几句,魏时虎点头,便转身走了。
等待的时间漫长而无聊,黄凌啸听魏时虎说,裴惠儒生病了,他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决定过去看看。
刚踏进福绵楼,便听见里面摔杯子的声音。他迟疑了一下,正待要走,崔总管领着两名侍女从里面匆匆跑出来,见了黄凌啸,行了礼。
黄凌啸微微皱了眉头,问他,“里面…怎么了?”
崔永年一脸愁苦,招呼两个侍女先离开,道,“上个月裴周两府为了争夺田产闹出了人命,少主应该知道吧?”
黄凌啸点头,“略闻一二”
崔有年叹了口气说,“死的不过是个奴仆,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那周司空与咱们夫人也是儿女亲家,又有丞相的颜面在此,裴将军便没有把此事放在心上,想着不过是赔点银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谁知周司空竟然一点面子也不给,直接在御前时参了裴将军一笔,龙颜盛怒,罚了裴将军一年的年俸。本以为这事情就算完结了,谁知道今日早朝,圣上无缘无故把许多本属于裴家的田产划拨给了周家。裴将军忍不下这口气,下朝后便来找丞相,要丞相联合几个北方侨族,上奏朝廷,替他主持公道,谁知丞相托病,却避而不见,他这一肚子的怨气和怒气,便撒在了自己嫡亲妹妹身上,夫人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便………方才匆忙又命老奴去渌水居请悦少主来,只怕是他与周绮娘的婚事……要黄了”
黄凌啸心下了然,怪不得前几日裴惠儒左右看周绮娘不顺眼,又不许二人见面,原来是为了这事。但这毕竟是人家的事情,与他无关。
黄凌啸面无表情地转身走了。
崔有年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摇了摇头,他心里唏嘘,母家出了这么大事情,他竟然还能置身事外,果然是一个冷心冷面之人!
裴夫人偏疼悦少主,看来也不是没有道理。
黄子悦住的渌水居与黄凌啸的凌风阁紧挨着,但黄凌啸长年住在军营,很少回来。凌风阁比渌水居冷清,黄凌啸自小孤僻,加上洗衣做饭收拾屋子,他从小就会。所以他也不需要人服侍。
夜里,黄凌啸一个人斜倚在顶楼凉亭中赏月。
对面富绵楼里灯火通明,院子里的侍女侍从跪了一地,黄子悦从下午进了内室便没有出来过,渌水居的侍女来回好几趟了,每次都没让进去,只能在外面等消息。
黄凌啸心里感慨,裴惠儒发这么大脾气,他还是头一次碰到。
她本是个沉得住气的人。当年皇帝公孙葵强迫黄引忠娶公孙珠玉,逼她让出原配的位置,也没有让她如此气急败坏!
说到底家族利益,远比个人的荣辱要重要得多。
黄凌啸都能想象得到富绵楼里的场景,裴惠儒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数落着周俊贺的狗仗人势,膝下黄子悦递上绢帕软语劝慰,裴惠儒让黄子悦赌咒发誓,婚前绝不与周绮娘私下来往。黄子悦虽满心不乐意,却不敢有半句违拗。
从这冷清的凌凤阁看向灯火辉煌的富绵楼,他觉得自己仿佛是在看一场别人家的热闹。
明明裴惠儒是她的亲生母亲,黄子悦是他嫡亲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