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子悦到下半夜才回渌水居,在裴惠儒房里跪了半日,浑身已经酸痛疲惫,李宛若给他泡好了热水,他仰头躺在浴桶里,竟然睡着了。若不是李宛若摇醒他,他或许就这么一觉睡到天亮了。
母家出这样的事情,他心里也很难受。但周绮娘是无辜的。
裴惠儒让他婚前都不能与她私下来往,他倒没什么,只是不知道绮娘那个傻丫头,受不受得了。平日里见她粘人的样子,他会觉得有点烦人,但见她受了委屈,黄子悦又有些于心不忍,毕竟她也是无辜的,朝中利益纠纷,也不该由一个女孩子还承担责任。
他为人虽然淡漠,但也不至于冷血无情。
这些是黄子悦的心里话,但也只是在他心里,他不敢跟裴惠儒说。
当然,这还不是最糟糕的事情。
最糟糕的是,裴惠儒这次铁了心要给他纳妾,而她中意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贴身侍女李宛若。
李宛若这丫头,聪明伶俐,憨厚可爱,黄子悦还是很喜欢她的。可这种喜欢,仅仅是对待妹妹那样的喜欢,与男女之间的喜欢,完全不是一回事。况且那丫头才十五岁,看着完全还是个孩子呀,一想到她要成为自己的侍妾,日日陪在枕边睡觉,黄子悦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罪恶感。
当他光着身子躺在浴桶中,面对着拿着浴巾,等着服侍他出浴的李宛若,甚是难为情,这是之前从未有过的尴尬。
即使桶中的水已经冰冷,他牙齿冻得咯咯作响,他也坚持把李宛若赶出去,才慢慢爬出浴桶。
裹上浴巾后还是扛不住周身的寒气,狠狠地打了好几个喷嚏,急得在外间的李宛若,抓起一叠厚厚的毛毯,也顾不得黄子悦强烈反对,冲进内室,把瑟瑟发抖的他包成了一个粽子。
李宛若看着黄子悦慌张,躲闪的眼神,甚是怪异,自从进了渌水居,她都是这么服侍他洗澡出浴的,头一回见黄子悦如此抗拒。
夜里,黄子悦自己脱了衣服,猫一样钻进了被窝,李宛若叫他,他也不大搭理。
李宛若心中尤其忐忑,黄子悦的疏离让她非常困惑。她把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都详细地梳理了一遍,自认为没有哪个地方得罪了他,为何他这般嫌弃自己?
黄子悦在床上辗转反侧,彻夜难眠。想了一晚上,还是觉得不能由着母亲,给自己纳妾。周裴两家已然闹掰,事实上丞相的日子也不好过,周俊贺背后是皇家的势力,这时候自己纳妾,便是刁难周绮娘,给周俊贺添堵,如此一来,丞相好不容易与周俊贺维持的脆弱关系,也会因为此事受损。
说白了裴惠儒给他纳妾,不过是为了恶心周绮娘,为了给裴府出气,自己不能由着她胡来。
他决定等晚上丞相闲了,去他书房提提此事。
没想到第二日一大早,贴身的侍卫张文瑞便来敲门,说是丞相在书房里等他。
他有些诧异,父亲找他,难道也是因为绮娘的事?
他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该不会是父亲同意母亲为他纳妾这事了吧?
黄子悦胡乱套了件外衫,就往外走。李宛若端着一碟糕点追了出来,“祖宗,吃点再走吧。”
黄子悦此时也没有胃口,便没有理她。语容急了,跑快了些,没注意脚下的门槛,绊了一跤,黄子悦眼明手快,回头扶住了她。李宛若站立不稳,整个身子都倾倒在他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