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诺征求其他2人的意见:“虽然大家的意见不统一,现在我们必须做出决定了。这个缺陷图有可能颠覆我们现有的世界。我们现在是设法封锁它的边界,还是跟整个结构较量一下?”
罗辑随手扔了一个答案到屏幕上:“封锁边界需要1个多小时,而直接摧毁整个远端则需要23分17秒。你们有30秒钟的时间来决定。”
袁先生垦求道:“封锁边界,把它保存下来!你们不能毁掉它。想像一下,假如你们发现了南方古猿的化石,是保存下来学是毁掉它?”
艾莉森紧张地反驳道:“袁先生,它可不是化石,而是随时可能爆炸的核弹!我知道你是这里实际拥有决定权的人,你可以拔掉电源插头从而中止我们的行动!但是我请求你,一定要毁掉它!哪怕看似处于完美的平衡状态的语句,也可能存在一种自发缺陷的类量子成分。极小的可能如果确实发生,就会毁了我们的世界。你能想象2+2=5吗?我们的世界会崩塌的!这是一个反数学的核武库!”
袁先生脸上的表情极为痛苦,低头沉思了一会,抬起头来,话说得悲伤而果断:“好吧!毁掉它!动手吧!”
这时,缺陷图在屏幕上竖起了尖刺,就像一朵硕大的矢车菊。
艾莉森几乎掩饰不住心中的轻蔑:“这应该是‘工业代数’公司制造的数学算法,用于侵蚀我们的‘缺陷图’。缺陷图一旦被用作武器,它能造成的破坏将会无以复加。但他们不会得逞的!我准备编写一条长长的信息发给工业代数的人,分毫不差地告诉他们,我们是如何处理他们野心觊觎的对象的。”
布鲁诺双臂环抱,手托下巴,沉思着说:“也可能是一次毫无意义的偶然事件产生的遗迹。任何一种从简单形式进化到复杂形式的生命都用不着它。我们的数学适用于……岩石、种子、兽群中的动物、部落里的成员。这一个只有超出宇宙中粒子的数量之外才会生效——”
袁先生打断他:“或者是在代表那些数字的更小的系统里。”
布鲁诺提醒他:“难道你认为,某个地方的生命为了生存,可能会迫切需要进行非标准的超天文数字运算吗?我对此深表怀疑。”
他们陷入了沉默。愧疚感和解脱感可以在今后决一死战,但现在,谁也没有提出要终止程序。
艾莉森指着屏幕的一角:“那是什么?”一根尖细的黑刺从正在收缩的语句集里凸显出来,似乎只是在躲避近端的攻击,但其实它正在以稳定的速度缓慢伸长。
“可能是地图算法发生了故障吧?”布鲁诺将手伸向键盘,把那根尖刺放大。特写镜头中,它的宽度占据了几千条语句。在其边界上,可以看到艾莉森的程序正在运行,对语句进行测试和解体。
这根细长的尖刺被矛盾的数学所包围,本来应该在几分之一秒内就受到侵蚀而消失才对。然而,却有某种东西正在积极地抵抗着遭受的攻击——在破坏的范围扩散之前修复了所有破损的痕迹。
“难道是工业代数在这里安插了数学漏洞?”布鲁诺扭头问袁先生。
艾莉森正发疯似的在笔记本上打字。她说:“我正在写一个补丁,好识别出任何系统性的干扰,把我们所有的资源转移过去对付它。”她拨开落到眼前的头发,“他们没办法直接跟‘闪光’较量,所以也就阻止不了整个远端的收缩,可是,像这样一个微小的结构……他们是怎么让它保持稳定的?我从未见过这种技术,至少领先二十年。”
艾莉森启动了补丁。尖刺周围铺上了一层鲜艳的铁蓝色,标志着算力的聚集,尖刺突然不动了。
然而,在“闪光”竭尽全力的重压之下,那根尖刺并没有消失。相反,它再次开始缓缓伸长。袁先生的脸色很难看:“这不是工业代数干的。地球上没有哪台计算机……”
艾莉森嘲弄地笑了:“现在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是说需要远端的外星人在保卫它吗?哪儿的外星人?”
袁先生沉着脸:“我们与外星生命的第一次接触可能会是一次消灭他们数学的尝试,而他们将这种数学视为……什么呢?宝贵的资源?神圣的遗物?他们的整个世界观中必不可少的组成部分?”
屏幕上的那根尖刺已经停止了不屈不挠的线性增长,不过现在,尖刺顶端绽开了一个复杂的树枝状结构。尖刺上那奇异的花朵还在长大,但并没有扩散到新的区域;它正在伸出细小的嫩枝,送回自己内部,在同一片区域一次又一次地纵横交错,结构变得越来越精细。
艾莉森双手捂脸,弓着脊背,身体前倾,啜泣道:“天啊!这真的是一个生命!我到底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