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云回到客栈时，走窗子进屋。看见烛灯已被点亮，段玉坐在桌前，喝着小酒，皱着眉头。

“怎么了？”知云有些好奇他为什么这么早起床，还在早晨喝酒。

醒来没见到仙子的段玉以为昨夜的强留使得她不高兴了，转眼看到仙子翻窗进屋。

段玉回答：“没什么，我以为你不高兴了。”

“为什么？”知云很疑惑，自己明明没有不开心。

“因为昨夜我求你在这里休息，可能让你生气了。”

知云略显温柔地说：“没有生气，不过我想问一下，为什么让我在这里睡呢？”

她身为顶端的修士，可以不睡觉，也可以回到自己炼化的洞天里。她不信段玉以为她一直在睡屋顶。

睡屋顶的事是段玉昨夜的说辞，知云也没说出实情。

段玉尴尬地笑了笑，说：“有人在我身边，我打地铺安心些。”

“你好奇怪。”

认识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有时他会做出一些疑惑的行为，还算有点趣味。

段玉解释：“那只老狐狸如饥似渴的，我怕她回来。”

昨天不用这个理由，应是刚想出来的。知云顺着这句话，揭穿他真实想法：“我看你是嫌弃那只狐狸老。”

看破了就不要说破嘛，他尴尬地笑了笑。

“我先提醒你，我的年纪比那只狐狸大多了。”

那狐狸的修为低，年龄已经占寿命的四分之三了。哪像仙子年少有为，按年龄占比来看，应是刚要识字。这么一想，罪过罪过。

到段玉回答，他竟说出“没事，我不嫌弃。”

仙子依旧是坐在窗边的桌子上，微微笑，表情玩味，散发出一股冰冷的气息。这一切都在告诉段玉“你说错话了哦，再不改口就会发生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那个，我还不知道你们是怎么看待这个年龄问题的。我的意思是，无论你们怎么看待，我都保持尊重。”

看着他忙于辩解的模样，知云保持着冷冷的微笑：“我想知道你这个凡人的看法，这次别想转移话题哦。”

他的看法，他能有什么看法？他敢有什么看法？认个奶奶都还要欠她几百岁。

“天亮了，我去吃点饭。”

走不掉的，门已经被封了，怎么都拉不开。

“对了，你刚才干什么去了？”

听到问题，知云像邀功一般说：“我刚刚可是为你扫清了路上的小鬼。不对，别转移话题。”

失败了，被逼无奈的段玉也只好思考思考用语，将真实想法说了出来。

“我自幼接受的教育告诉我要仁义礼智信，尊重长辈，长者为先。你有三百岁的年纪肯定是我长辈，但与你相处的过程中感觉你不是稳重的类型。我想把你当做长辈看待，但有时却失了度。”

知云心中的疑惑被解开，只觉得段玉被凡人社会的条条框框困住了，三年的江湖历练也没有破开他心中枷锁。若把失手杀人放在修士身上，顶多增加些业障，积些功德便可抵消，哪里会产生心魔。

“很好，你保持这样就好。”

知云不希望他太过良善，也不希望他太无情。

段玉以为她想让自己像对待长辈一样对待她，问：“那我该怎么称呼你，云上奶奶？”

“你……，你叫我知云吧。”

“知云？”

“我师父取的名字，原名早忘了。”

师父捡到她时，她只有六岁，经历灾祸，说不清名字，她师父只听清了“云”字，按给其他弟子取名的套路，赐名“知云”。

“那好吧，知云奶奶。”

“我要揍你了啊。”

她撸起袖子，手掌上火苗起舞。

“错了错了，对不起。”

江水与天一线，东边的太阳刚刚升起，清凉的早晨，露水附着在路边草木。吃过早饭的段玉来到江岸边。

腐朽的人们还在垂钓，一个两个排成一排，见到有人钓上了一条就直接拎着走了。

知云给了他一颗保命灵珠，为了不打扰段玉，她就在远处看着，还把灵剑暂时还给了段玉。

当初拿走灵剑，一方面想让他回去过上平凡人的生活，另一方面也是想看看他有多么坚持。

至于当初的梦中解忧符，效果太好了，第二天段玉的表现不太像是符咒的作用。不过，无论如何他都要坚持，知云又怎能不支持呢？

御仙院长力保他，长生道人给他指明方向，更何况知正早在三年前就关注他了。这三人在正道领域属于说话份量最大的了，若段玉真在此刻退缩，那就真的气运尽了。

段玉持剑，在岸边寻找昨日的老者。因为记住了老者的蓑衣斗笠，所以很快就找到了。

“小友，急不得啊。”

那老者刚坐下没多长时间就被找到了，鱼还没钓上呢。

“我要等您钓上鱼吗？”段玉对此人恭敬有加，生怕惹对面不开心。

老者摇了摇头，将手中的鱼竿交给身旁的年轻人。

段玉接过，在岸边伫立，盯着水中的鱼线。

江面晨雾缭绕，看不清江上小船。岸边坐着的垂钓者不在意露水湿了衣服，也不知多少人是听了熊城的传说才来的。

“小友姓段？”老者为了确认无误。

段玉点头，说了个“是”字。

得到确定的老者如同吃了定心丸，露出看到了希望一样的微笑。

“段小友，可听说过这里的传说？”

段玉将昨日听到的简单的复述了一遍。

“不对，不对！”那老者有些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