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几,潺潺水响传来,海老公浑身湿漉,由小桂子搀扶着缓缓自内室而出,咳嗽声此起彼伏,绵延不绝。
小桂子赶忙执起酒杯,欲送至海老公唇边。韦小宝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仿佛即将蹦出胸膛。海老公咳得厉害,哪能饮得下酒。
海老公道:“能不吃……最好莫……莫吃这药……”
小桂子应道:“是!”随即将酒杯置于桌上,把药包仔细收好,放入海老公怀中。
岂料海老公又是一阵剧咳,手指向酒杯。小桂子复又拿起酒杯,递至其嘴边,这一回海老公仰头饮尽。
茅十八一时忍耐不住,“啊”地轻呼一声。
海老公道:“你……你若欲……活着离去……”话未说完,喀喇一响,椅子陡然坍塌。他身子猛地朝桌子扑去,这一扑力道惊人,喀喇喀喇连番作响,桌子亦随之倾倒,他连人带桌向前栽倒。
小桂子大惊失色,高呼:“公公,公公!”匆忙奔去搀扶,后背正对着茅十八与韦小宝。
韦小宝施展“神行百变”瞬间跃起,手持匕首,朝着小桂子背心狠狠刺去。小桂子闷哼一声,当即殒命。海老公却仍在地上扭动不止。
韦小宝举起匕首,再度瞄准海老公背心,正欲刺下。就在这一瞬,海老公抬起头,言道:“小……小桂子,这药不对啊。”
韦小宝惊得魂飞魄散,手中匕首哪还敢刺下?
海老公转身,一把擒住韦小宝左腕,道:“小桂子,方才那药可有误?”
韦小宝含混答道:“没……没弄错……”只觉左腕犹如被铁钳死死夹住,剧痛钻心,吓得他抓着匕首的右手不自觉地缩了回去。
海老公颤声道:“快……快点上蜡烛,黑漆漆一片,甚……甚都瞧不见。”
韦小宝心中暗忖,蜡烛明明亮着,他怎说瞧不见?心晓定是他毒发眼盲了。暗恼自己还是放少。电光火石间,韦小宝道:“蜡烛未熄,公公,您……您没瞧见么?”他模仿小桂子的口音,却因学得不精,说得含糊不清,只求海老公莫要察觉异样。
海老公怒喝:“我……我瞧不见,谁说点着蜡烛了?快去点上!”说着松开了韦小宝的手腕。
韦小宝忙道:“是!是!”快步走向墙边烛台,拨动铜圈,发出叮当声响,言道:“点着了!”
海老公道:“胡言!一派胡言!为何不将蜡烛点亮……”话未说完,身子一阵痉挛,仰天摔倒。
韦小宝赶忙向茅十八使眼色,示意其速逃。茅十八则向他招手,欲让他一同逃离。
韦小宝转身走向门口,却听海老公痛苦呻吟:“小……小桂子,小……桂子……你……”
韦小宝应道:“是!我在这儿!”左手连连挥动,示意茅十八先行逃离,自己得设法稳住海老公。
茅十八竭力尝试起身,怎奈双腿穴道被封,他伸手推拿腰间和腿上穴道,使尽浑身力气,却毫无成效。心想:“我双腿无法动弹,只能爬出去。这孩子机敏异常,一个小孩子,旁人不会太过留意,他脱身应不难,若与我一道,遇敌反倒会连累于他。”当下向韦小宝挥挥手,双手撑地,缓缓爬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