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好朝服,腰间悬上太宗文皇帝佩剑,将昨夜刘瑾弄来的珠串锦囊也系在腰间,朱厚照刚要出门上銮轿,钟粹宫中一声沉闷的犬吠又挡住了他的步伐。
“主子爷,黑豹这是被主子爷身上的龙气给惊着了,等主子爷回来喂了羊肉,他也就安分了。”
见小皇帝顿住脚步,刘瑾慌忙示意昨夜值守钟粹宫的丘聚、高凤看好了番犬黑豹,免得让他耽误了小皇帝的行程。
今日小皇帝跟三阁老面陈利害,可是关乎他们八虎生死的,一旦小皇帝被这番犬钓住了心神,只怕应对起来会心不在焉。
“不着急,朕先看看豹儿……”
没理会刘瑾的解释,朱厚照沿着低沉的犬吠声,便找到了铁笼内关着的一条铁包金藏獒。
初见新君朱厚照,这条藏獒也显现出了动物的敏感,一个劲儿的呲牙,好似感受到了面前的主人非是之前的主人了。
但动物的智慧有限,朱厚照离着藏獒越近,它的低吠也就越弱,最后一人一獒隔笼相对。
朱厚照不顾刘瑾的劝阻,伸出手抓了下藏獒黑豹的顶瓜皮,藏獒也就安分下来了。
“丘聚、高凤,不必等朕回来,先喂了豹儿吧,再让人给他洗洗,味儿了,起驾文华殿!”
见小皇帝摆弄过番犬黑豹后,立马就换了一副精气神,刘瑾便兴高采烈的护着小皇帝上了銮轿,给随侍的马永成、谷大用打了个一切小心的眼色,这才目送銮轿离开钟粹宫。
随侍圣驾,似马永成、谷大用这俩还成,如今的刘瑾只有一个执掌钟鼓司的差事,在内廷的位置不上不下,还没有资格随圣驾进入文华殿这类正经办公场所。
钟粹宫离着文华殿还是有些远的,虽说銮轿简单轻便,但这一路也走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
銮轿到了文华殿,朱厚照远远便看到了三个老汉在殿外吐着长龙,虽说已经过了惊蛰,但今年的冬天却格外漫长。
刷着记忆里的小冰河时期,銮轿上的朱厚照,不由的陷入了沉思。
见小皇帝的銮轿落下,也不起身跟三人打招呼。
自卯时开始,站了近两个时辰的刘健跟李谢两人对视几眼,又看了看神游物外的小皇帝,刘健只能颤巍巍跪在文华殿的石板上,高喝道:
“臣刘健(李东阳、谢迁)奉诏于文华殿奏对,恭祝圣主安康……”
被刘健苍凉老气的呼喝扰了沉思,朱厚照望着哈气鼻涕在胡须冻成冰碴的三个老汉,有些漫不经心的回道:
“三位老先生为国事操劳,朕在钟粹宫中很是惦念,刚刚见三位老先生须挂冰霜,朕便想到了这天下黎民,寒冬日渐漫长,地温不起,怕是要影响今年农时的……”
刘健三人怎么也没曾想到,会从小皇帝口中蹦出这么专业的术语。
钦天监记录,自成化朝开始,大明的冬日就日渐漫长,夏季的雨水也一年多似一年,如今惊蛰已过依旧哈气成霜,刘健依稀记的少年时惊蛰一过,野外的青草早该冒芽了。
如小皇帝所言,地温不起会影响农时,自成化朝冬日变长,三十多年时间,北方的粮食可是一直都在减产的。
受寒冬影响,两淮一带的粮食,近些年也开始减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