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伴，为何母后看朕时，眼中恨意有若实质？”

出了坤宁宫，不知张氏恨意出自何处的朱厚照便开口问了李荣。

“小祖宗，此事老奴却不方便说，许是皇太后在小祖宗后，夭亡了一子一女，悲伤生恨吧？

小祖宗，以后来这坤宁宫，还是要带上几个近侍的，最好不要独处于坤宁宫中……”

有些事，李荣可以对小皇帝言听计从，但有些事，却不好让他刨根问底，只因这宫禁之深、深不见底，若都追根究底，这宫禁便不是人间了。

“李大伴，汪直如何？”

见李荣不欲提及母后张氏，朱厚照便揭了过去，直接问起了汪直秉性。

“其人在成化年时，凶狠异常，但做事却极为得力，好在当年成化爷将其放逐到了南京，经历二十年磋磨之后，汪直就是小祖宗手里最听话的刀了。

小祖宗若要新立西厂，却不可让汪直抛头露面，免得朝臣攻讦，刘瑾其人可用，其秉性贪婪无度，正好可做西厂的挡箭牌。”

说起汪直，一直有些漫不经心的李荣也严肃了起来，外朝官员都以为汪直死于成化年间，却不知这位原西厂督主在南京活的悠然自得。

听了李荣的安排，朱厚照顿觉心中一阵畅然，有这么个体己人在，许多事都好办了。

“李大伴，有你在真好！”

听着身边小皇帝感慨，李荣笑看这位自小抱大的聪慧小祖宗，眼里尽是宠溺。

“小祖宗，你是这大明天下的皇帝，无须在意外朝的攻讦。

英宗睿皇帝土木堡丧师五十万，失臣工将帅四百余，瓦剌兵临皇都城下，尚能做两次皇帝。

因此呢，这大明就是小祖宗的天下，小祖宗想说什么便说什么，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再坏，还能坏过土木堡的英宗皇帝？”

李荣这个说法虽说不怎么吉利，但就是大明的真实写照。

皇帝不死，没人能行废立，虽说自仁宗、宣宗开始，大明的皇帝多死的蹊跷，但皇帝也只能蹊跷而死，弑君、兴替，除了倒霉的建文帝、景泰帝，很难再找出另一个了。

“李大伴，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朕立志要做一个秦皇汉武、唐宗宋祖样式的皇帝，朕不要做英宗皇帝。”

小皇帝胸有大志，在李荣看来就有些幼稚的可爱了，见他一副认真模样，李荣便说道：

“小祖宗已经是皇帝了，做的什么秦皇汉武、唐宗宋祖？那类皇帝，除了本朝的太祖爷，可都活不长的。

小祖宗要学也要学本枝的太宗文皇帝，政事太多便用内阁，多生几个皇子用来打仗监国，小祖宗只要高高在上做皇帝便好。”

如是，一老一小，一个坐在肩舆上，一个亦步亦趋的跟随，李荣讲着做皇帝的斗争技巧，朱厚照则是频频点头认可。

宫禁之中的这些个老太监，斗争的本事，只在外朝诸臣之上，而不会落于下风。

正德小皇帝的大伴李荣给朱厚照的建议也很简单，那就是如太宗文皇帝一般，做自己的皇帝，而不是跟之后的仁宗、宣宗、先帝一样做天下人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