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十三,来西山挖煤的都是些什么人?”
面前贵人问及西山矿丁来源,作为窑主、作头、把头的刘十三就支支吾吾不敢言语了。
京师两大藏身之地,南海子净军、西山煤窑,男人想去南海子净军,再怎么也得割去一段烦恼根。
虽然有人说虚晃一刀并不耽误睡女人、生孩子,但真正有些本事的,谁也不愿意挨上那一刀,切去一骨碌成为南海子种菜的净军。
所以南海子净军的人员,多半是各地活不下去,流窜至京畿左近的老实人跟老百姓。
而西山煤窑就成了许多卫所逃兵、江湖不法、杀人越货之辈藏身的所在。
面前贵人,虽说只穿一身棉袍,但棉袍所用黑布,不仅颜色纯黑没有斑斓、经纬密集毫无一丝缝隙,而且布面平整隐有光泽。
这种质密切被轧出光泽的棉布,可不是市面上三钱、四钱一匹的棉纱布,而是价比丝绸锦帛的上上等大布。
刘十三能被西山矿场监税太监请出来答话,可不是那些个一年收入十两上下的作头,而是正经拥有数座煤窑,麾下打手几十上百的矿主、监工。
西山之煤,虽说朝廷任由山民开采,但最近几十年,让谁开采可是宫里的大官说了算的。
朝廷吃西山矿税,太监吃西山矿主,偌大一个西山煤场,可不是没有规矩的地方。
“算了,不问你了,问你也不说实话,我们一行在四处转一转,没有问题吧?”
在刘十三看来,面前贵人这一问也纯粹是徒费口舌,你带好几百人骑马携弓、腰中还挎着比锦衣卫还长的大刀,到哪不能四处转转?
“小人可为贵人引路,西山煤窑众多,有些废窑的窑口不能靠近,如今正是向阳坡地开化的时候,容易塌窑。”
这话刘十三说的就是实话了,虽说西山有规矩,但那规矩是对人来说的,各家窑主的堪矿作头良莠不齐,有些窑口开在了山体的脆弱处。
到了冬春、春夏之交,塌窑也是西山煤窑的常态,捂一队人在窑里,也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儿了。
朱厚照也不推让刘十三的引路之举,大致看了下煤窑的入口,以及窑口的数量,他也就知道西山煤窑不是在随意采掘。
“刘十三,西山的煤脉多吗?”
听到贵人口出较为专业的问题,刘十三又开始支支吾吾了。
西山煤脉是不少,有时候撒泡尿就能泚出露头煤,但真正要开窑挖煤,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西山周围,能开窑口的地界不多,所以每一个窑口的选址都很关键。
开个口子出来,挖上三两月就不挖了,那这一片就不好再开窑口了,容易塌窑。
西山的许多窑口,都是开采了几十上百年的,这类老窑附近,就需要人员把守,不能让人随意再开窑口。
一旦挖塌老窑,想要找一口能产煤十年以上的窑口,就不会那么容易了。
“贵人,多是多,但朝廷允许挖煤的所在,尽在山沟或是陡峭的山阴,这些地方的煤脉,都是山阳煤脉的尾巴。
而且在山阴开窑,也不许直挖只能纵挖,倒是可惜了西山这处乌金遍地下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