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了眼话里有话的刘十三，朱厚照示意萧亭去将西山的管事太监弄来。

虽说刚刚随侍不久，但萧亭也委实是个善解人意的，在钟粹宫时，朱厚照一个眼神，他便能理解通透，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奴婢。

“刘十三，一车煤自西山到京师，能赚钱几何？”

听到面前贵人问及煤价，刘十三肚子里的苦水可就多了。

“贵人，如今京师柴薪、万斤需纹银十五两，普通柴炭、万斤需纹银四十五两，而西山白煤、万斤只要五六两，黑煤更低、万斤碎煤不过一两五、二两的低价。

即便如此，京师中平人家也多用柴薪、木炭而不用西山之煤。

如今这西山煤窑，除了矿税、运费、工费之外，真的剩不下什么了……”

听了刘十三这话，再比照一下他的言谈举止，朱厚照也就知道面前这厮是西山的矿主了。

刘十三口中京师城中用柴薪、木炭、煤的比例，在朱厚照看来也是可信的。

煤价上不去，在他看来无非普通柴灶烧煤并不比薪柴便宜多少。

这就涉及热量的利用率了，若按照热效，同样质量的煤是高过木柴的。

但算上使用过程中的损耗，烧煤的浪费更大，只因煤炭燃起之后，可不如木柴好控制。

若理论上一斤木柴能做一顿饭，那三两、半斤煤炭也就够了，而实际烧用的时候，可能就需要两三斤煤了。

这些就用不着朱厚照去京师居民家中一一询问了，脑中的记忆跟经验，就可以直接作为旁证。

生活之中也是需要科学的，柴火灶的热效率不如蜂窝煤炉。

如萧亭所说，无论白煤、黑煤都有毒烟，现在或许有像样的炉子，但像样的烟筒怕是不会有的。

在朱厚照看来，仅是对西山之煤稍一加工，弄出大明的炉灶跟烟筒，或许不一定能让西山煤价暴涨，但京师跟大明厄于柴草不足之弊，还是可以解决的。

近期李忠所提朝中奏疏，便有宣府夜不收增加粮补之事，而粮补之物就是煤炒小麦，显然在大明北方，对煤的利用还是很广泛的。

只是在朱厚照看来，这种利用太肤浅，稍微加深一下，以煤炭代替大明南北的薪柴，还是可以做到的。

大明也是很有环保理念的，如隆庆卫炭薪纳银一事，奏疏之中就明言，所植之树不及所用。

尤其是太祖时代，强令各地官员民众种树，也是大明政令之一。

不仅边关禁止伐树，京师周边也是一样，一些可以作为骑兵屏障的树林，禁令之外还有看守，随意伐树会被法办的。

也如刘十三所言，西山所在，还真是乌金遍地下，稍加利用，就能让如今的大明不再光秃秃。

自京师到西山这一路，除了被封禁的皇家御苑之外，其他地方别说树木了，草都不会有一根。

如今眼见着进入五月了，京师周围还是光秃秃的荒凉模样，小冰河时期，才是大明百姓需要真正渡过的时代难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