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岳亚梅突然陷入了沉默,她的双眼紧闭,头低垂着,仿佛被痛苦的回忆深深笼罩。她的肩膀因情绪激动而不停颤抖,这一幕让张杰感到手足无措。他想要为她倒一杯热水,以平复她的情绪,却茫然的不知杯子在何处。
但没多久,岳亚梅就自己调整好情绪,继续讲述。她的声音虽然略带颤抖,但却坚定而有力:“我俩相互搀扶着,更多的时候是在冰面爬行,风太大了,一站起来就会被刮倒,防风镜上也一直被雪糊着,需要不停的擦拭才能看清。也不知道在冰爆中行进了多久,最终抵达了那座气象观测站。可是它实在太小了,根本无法容纳两个人。在启动了观测站里的求救信号后,老张毅然决然地把我关在了里面,而他自己则守在外面,暴露在严寒之中。
他对我说,如果只能活一个人的话,他希望那个人是我。无论我如何哭喊、哀求,他都不肯打开门。为了安慰我,他故意开玩笑说,我做的饭难吃极了,他已经受够了。可是,家里明明都是他在做饭,他只是想让我心安。
他还说,他这辈子虽然没什么学术成就,但有一个成就值得他骄傲一辈子,那就是娶了我。我一直以为在我俩各自的生命中排第一位的永远是学术,直到那一刻我才明白,我才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
岳亚梅的语气平静而淡然,仿佛在叙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然而,她眼神中一闪而过的悲伤却难以掩饰她内心的痛苦。张杰看着她,心中充满了敬意和同情。他无法想象,在那样极端的环境下,岳亚梅和她的丈夫经历了怎样的生死抉择和心灵煎熬。
“不知道哭了多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晕了过去。等我重新睁开眼睛时,发现已经身处黄河站。他们告诉我,当救援队找到我时,我正处于昏迷中,而老张已经冻僵在观测站的门外。
那些与我们走散的同事,依旧下落不明,消失在茫茫的冰川之中。更糟糕的是,原本在科考点等待救援的同事们,最终也未能逃脱厄运,接他们的直升机因冰爆干扰,在去的路上就坠毁了。所以整个科考队,只有我幸存下来,而代价就是这只残缺不全的手。”
说罢,岳亚梅给那只手重新戴上了手套,看向张杰。
“我知道你研究的方向是灾害学,在这些新入队的成员中,你的危机意识应该是最强的。我之所以向你讲述这些,是希望你能明白,在大自然面前我们人类是微不足道的。我们当下面临的头等挑战是人才的极度短缺,所以只有在确保你们绝对安全的前提下,才能开展下一步工作。‘12.21冰爆事件’是我们不能承受之痛,那样的悲剧绝不能再重演。你们这些年轻科学家,是我们最后的也是唯一的希望。”
此时,张杰才真正意识到自己所肩负的重任,同时也看清了人类当前所面临的巨大危机。“12.21冰爆事件”不仅夺走了全球最优秀的极地研究和气象灾害学专家的生命,更是让人类在探索北极异常气候成因的道路上,失去了解开谜团的机会。
“末日”这个词在张杰的脑海中闪现,他回想起童年时期那场席卷全球的新冠疫情。那时候,科研专家们与病毒赛跑,争分夺秒的研发疫苗,从而拯救了无数人的生命。
可现在,面对这场灾难,那些原本应该与灾害抗争到底的专家们,却早早地倒下。张杰不禁思考,这一次,人类还能否再次从这场危机中挣脱出来?我们的未来,又在哪里?
永安市,汪汪喵宠物医院。
医院外的青松由于积雪的原因,已经被压成了拱形,近看像是一道门,远看则更像是一位不堪重负的老者。但相比较今年新植的树苗,这些青松已算是幸运的。那些可怜的新苗,还没等树根扎稳,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寒潮宣判了死刑,凌乱地冻毙在雪地之中。
青松旁的步行道已经变成了一条溜滑的冰道,年长者宁愿踏着绿化带中未及时清理的积雪,也不愿冒险行走其上。道路旁的雪人,是几天前的欢乐见证,如今街道上除了急匆匆的行人,再无嬉雪的身影。
作为城南地区最有名的宠物医院,即便在这个风雪肆虐的工作日,依然熙熙攘攘。人们怀抱着心爱的宠物,在护士的指引下前往各科室检查,繁忙景象堪比三甲医院。
诊所内的大屏幕显示,当前户外温度已达零下16摄氏度。
“永安从没这么冷过。”一位白发老者,紧抱着怀中的猫咪,目光忧虑地望向窗外的飘雪,对身旁同样年迈的老太太李娟说道。
李娟搂着自己的柯基犬微笑的点了点头。
这时,播报器的声音在候诊区响起,“请79号,宠物犬‘思思’,前往二号诊室就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