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也是一位战士,尉官阁下!”银行家不由得挺直了身子。
“确切的说,是文职人员,我从人事系统进入军队实在是个意外……您还是像我们的朋友一样,管我叫‘大威廉’听着舒心——泰迪,我的老朋友,见到你真高兴。”大威廉十分灿烂地笑着说道。
“我也很高兴,”哈维局长低着眼睛说道,“那么,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哈,正如你所说的,四年前我是尉官,现在,十分荣幸,我已经成为一名少校了。”他停顿了一下,“帝国海军在南太平洋海外领地的防卫建设工作,很大一部分都由我负责,像我这样的人也能受此重任,实在是被高看了,当然,我也绝对值得祖国信任……啊,简单来说,我在外出期间听说了最近的考察活动,因此希望跟随你们共同前往,为我国的新土地——格雷特霍姆群岛地区的海军建设收集必要的信息,同样,这对于诸位也有好处,毕竟这样一来诸位就不需要向海军方面再提交入航申请了,那种手续可是很费时间的。”
听到这些话,约克沃姆先生蹙了蹙眉头:
“抱歉先生,但是,入航申请,那是什么手续?道斯克学会在国际上有高度的信誉,只要提前获得过统一的入境许可,我们在各国领土中应该都能高度自由行动才对;针对本地,我们在历年来的考察活动当中从来没听说过要向海军提交申请,我的同事阿戈尔·利夫先生,本地的民政代表,也从没向我提过有这种要求。”
“呵,历年,那也是之前啦,不是吗?先生——子爵阁下,”看见约克沃姆先生项下的领章,少校改了口气,态度缓和了许多,“倘若您和您的同僚要自由进入我国其他地区考察,当然也没有问题,但是如您所见,南大洋的新领地距离本土实在太过遥远,增加一些制度也是在所难免的。原先很多规定还不健全,现在,向海军提交入航申请,已经是进入格雷特霍姆群岛海域必不可少的条件了,其他部门不了解,可能只是当时通知的还不到位而已——当然,如果有海军负责人,也就是本人,领导前往,自然就简单多了。”
少校从衣兜中掏出了几份文件为自己的话佐证,约克沃姆先生没有接过手来,只是点了点头,恢复了面无表情的神态。骑士官船长则显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拿定主意,有意无意的向博物学家试探着态度。
“威兹·诺埃德先生,”约克沃姆先生看向身后,“您是本次考察的委托人,如何裁夺这一问题,我们都尊重您的看法。”
银行家纠结起来。从内心而言,他并不希望自己寻找黄金的秘密被太多人知晓,这当中的内情到目前为止也只有他自己、港务局长泰迪·哈维,还有学会的莫昂·约克沃姆了解,因此,出行队伍当然是越简单越合适;但海军少校明确地告诉了他们,倘若不接受他上船,申请手续又将耽误他们许多时间,显然,斯拜希麦伦岛的气候和海情可容不得他们拖延太久。
最终,在短暂的思想斗争后,他还是决定欢迎这位不速之客的加入。
“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就当是为祖国做贡献啦!”
少校得到答复,露出十分满意的神色:
“好极了,诺埃德先生,感谢您的理解和支持,请您相信吧,虽然我要承认,身为文官,自己并不是个特别优秀的水手,但是我绝对会成为队伍当中有用的一分子,为大家热心服务——泰迪,瞧啊,我们又在一条船上啦。”
哈维局长并没有向自己的老战友做太多表示,只是点了点头,看了看诺埃德先生,又看了看大威廉,随后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不过,船长依然应当由卢克·莫热图先生担任。”
少校的笑容短暂地凝滞了,神色变得有些勉强;他似乎认为一名海军军官登上民船以后,取代原本的船长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
但是,莫昂·约克沃姆先生也在一旁对此表示坚持,并且指出,学会的科考舰船有许多专业设备,领导机制非常严格,倘若试图变更,内部审批通过的时间可能会比申请海军通航手续的时间还要长;听到这种情况,大威廉少校便极为热情和谦和地表示,他会完全尊重莫热图船长的领导,并对被允许登船感到无比荣幸。
登岛的队伍确定了下来,卢克·莫热图船长获得了进一步行动的许可,便又迅速投入到了最后的准备工作当中,而同原来相比,他所增加的工作量无非是再多准备一个人的物资配额和舱室;在这个问题上,少校倒是显得非常随和,没有提出任何要求,当得知自己将要住在在厨房旁边原本用来堆放杂物的前舱时,他也愉快地接受了这一安排,并再次表示自己对能登上船只已经十分满足。这一表态无疑大大恢复了骑士官的领导自信。
两天之后,探险家们便收到通知:“埃兰蒙特”号一切准备就绪,已经可以张帆起锚、点火开动了,船只将向西北方向行驶,在两周之内到达岛屿东部的河口沿岸,那里是斯拜希麦伦岛唯一适合停泊登陆的海岸,也从那里开始,探险者们将会一路向西北方跋涉、沿途排查搜索,并最终抵达岛屿上的海拔最高点、一座罕见的双峰休眠火山——普鲁托山,从那里的火山口进入熔岩管道,沿着猜想中那位秘密客的足迹,探寻地底的伟大宝藏。
值得庆幸的是,这一段时间当中,蒙特港的天气都难得的好,太阳高挂在清亮的东方天空,稀疏淡薄的白云像是飘逸的白绸一般在高空舒展,黑背鸥、军舰鸟和来自加拉帕戈斯群岛的燕尾鸥,各个像风筝一样迎着爽利的西风高飞着;海浪在遥远洋流的推动下向海湾边300英尺高的崖岸缓和地拍击过来,这里的礁石因为富含铁元素而显出奇特的红色,再加上飞溅到半空的水花对阳光奇妙的散射作用,更为当地增添了瑰丽的色彩,让人对整个海岸的画面印象格外深刻。
1878年10月25日,“埃兰蒙特”号从港口缓缓驶出,学会的其他成员们在航道一侧的狭角高崖上向他们挥手致意。海湾里其他船只当中,那些常驻蒙特港、或经常在本地停留来往的船只早已熟悉了这艘象征伟大探索的美丽舰船,纷纷向它鸣笛致意,一艘挂着美国国籍旗的飞剪船甚至按照传统,鸣放了它为数不多的火炮,“埃兰蒙特”号同样鸣炮回礼,不过由于它是军舰改装,火炮的鸣声要响亮不少,那炮声齐鸣时的震动同飞剪船那稀疏炮音之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引起了海湾里一片善意的笑声。
当远处的人影随同南美大陆的海岸、以及那些在国际航线上与他们渐行渐远的风帆一同缩小、变得模糊难视时,大家依然都没有回舱,而是在甲板上寻找到合适的位置,欣赏起晴朗天气下的海面风光来;莫热图船长像他在骑兵团准备上马时一样,跨立在前侧舷的钢缆栓旁,大威廉少校漫无目的地在甲板上走来走去,连原先十分担心晕船的诺埃德先生也出现在了离海浪最近的舷边,站在船长身旁和他一起眺望:
“真是一个出海的好日子!”
“哈哈,先生,可别高兴得太早,大海可是个骗人精,风风雨雨都还在后面呢。”
而在无人在意的角落,约克沃姆先生则走到哈维局长身边,面色凝重地同他说了些简单的话。海军少校踱步过来,加入到他们当中,但两人原先的谈话已经悄无声息地结束,被洒进阵阵作响的海风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