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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冰岛人的预言

作为一个小型煤矿,“墨城”的煤炭色泽深亮,质量极高,完全可以同鲁尔、苏格兰或南威尔士的无烟精煤一较高下,很值得采集,再考虑到接下来的山路上柴草产量并不可观,很可能会有燃料短缺的窘境,旅行者们的捡煤工作便比预期的久了不少,等大家扛着煤兜走出洞口,太阳的斜影已经在地上拉出了不小的长度。

“我得说,这座岛真是一片洞天福地,”诺埃德先生肩扛着着满满一帆布兜的煤块走出矿口,把包袱移交给了雪人们,“高纯度的大金矿,优质的浅层煤矿,还有这样丰富而神奇的生物种类——虽然我个人不太喜欢——世界上哪儿还会有这样一片岛屿呢?”

“说的一点儿不错,我们的这座岛屿到处都是惊喜,过上十年八年,肯定能发展成为南半球的一座灯塔!”托雷特先生俨然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岛屿绝对的主人,自豪地说道。

“一座用高质量煤炭火力发电的黄金灯塔!多气派呀。不过我们今天在地下耽误的可有点久了,不仅没能赶路,连中午饭也过了时候。”

“为了这些黑色黄金,少一顿中午饭也是值得的,但恐怕过一会儿的晚饭上,那两三条鱼就不够你们应付了,大家今天都累得够呛,得想办法犒劳犒劳——我们要再宰一头狍子吗?”

托雷特先生指了指峡谷外斜坡上拴着的牲畜,又拍了拍自己腰间用螺旋桨钢片做成的匕首;但哈维局长对此提出了意见:

“那倒不用,还是把这两头动物留在路上作伴吧,等到环境改变、真正缺衣少食的时候,他们还能派上大用场呢。我们可以学习学习雪人,在附近的几处峡口里搜索一些小动物和可食用的植物,我想这种收获也足够让大家享受丰盛的一顿了。”

这种说法是有道理的,大家便很快制定了方针。由于“墨城”煤矿所在的小峡谷并没有什么可食用的资源,人们需要在就近的另外几个峡谷当中寻找食物,诺埃德先生和几只雪人则负责留守营地、整理煤炭并预备炊具,在太阳的投下的影长超过两倍以前,大家就要开始返回,确保能在日落以前回到营地。

帐篷和营火随即在坡地上搭建了起来,分配到觅食任务的队员们也立刻开始行动,各自散入了周边的小峪口当中。

然而,虽然大家已经约定好了明确的时间,有了确切的觅食计划,但真正执行起来时却困难重重。这主要是由拉丰泰山北麓的破碎地形导致的,在河谷南岸的这一片山地中,细小的峡谷和峪口分布松散,内部通道曲折,宽窄不一,不同的山谷中物产也有微小的差别,而辨识其中可食用的物产就更是一份困难的工作了。

托雷特先生行走在煤矿南侧的一节峡谷当中,这里空间逼仄,山崖高峻,在最窄的地方甚至连天空都被挤压成了一条亮白的丝带,但同时当中湿气富集,草木以山北地区的标准看来较为茂盛,有许多浆果灌木在此生长,结挂着营养丰富的紫红色果实,偶尔还会有来自南方的一种噪鹃鸟在此停留,倘若时机把控得当,它们也会是容易刺中的猎物。

工程师在这片地区前进了将近4英里,在曲折的谷道和茂密的灌木间艰难穿行。起先,他还能听见不远处朋友们在各自峡谷中的惊叹声,当他们发现什么新奇的物产,便会有高声的汇报在山谷间回荡,木矛刺向猎物的捕猎声响也在各处先后传来,同时常常伴随着失败的叹息。不过随着路途的分化和时间的推移,人们之间的距离增加,隔上了厚厚的山体,托雷特先生的身边便只剩下了自己的动静;当他行进有将近两小时后,眼前的环境也变得单调起来,谷道的地貌呈现出多处年轻的地质断裂,海拔也不断向南攀升,在尚不可见的遥远地方攀上山脊,鸟儿的踪影已经不再出现,浆果丛则变得更加茂密,充斥在山崖两侧,小小的空间中便只有工程师衣服和灌木的摩擦声在沙沙作响,将这偏僻之处衬托得更加空寂。

在这样的环境之下,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变得格外明显,因此,当托雷特先生看见天色渐晚、准备回程时,身后突然出现的一阵响声便令他格外警惕。

声音是从遥远的峡谷入口传来的,那是一声似人非人的嚎啕,声音拉的很长,随后便被断断续续的叫嚷声所代替,伴随着声音的靠近,物体闯入灌木丛中的折裂声也加入进来,显然,有什么生物正在沿着峡谷向他冲来。

托雷特先生的呼吸变得紧促,他转移贴身在峡谷一侧的崖壁上,一只手握紧了木矛,另一只手伸向腰间,捏住了手枪的枪柄,紧张地等待着正面冲突的爆发。

几乎就在他做好应对准备的同时,一个敦实矮小的身影发狂般从灌丛后奔出来,一边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一边四肢并用地向山谷深处跑去。

“什么——科尔德?你在干什么?”

突然出现的家伙正是队伍当中的一只荧光雪人。这个被工程师命名为“科尔德”的红毛猿本应在营地驻守,现在却发了疯一般跑进山谷;托雷特先生向它发出了召唤的口令,可这个被驯化完全、从不违抗命令的类人生物这一次却像根本没看见他一样,径直从他身边冲过,疯跑进曲折蜿蜒的峡谷深处去了,那抓狂地尖叫声久久回荡在狭小的谷地石壁之间,让人听了心里发毛。

托雷特先生立刻反应过来:

“营地肯定出了什么大事!”

他抬头观看,太阳早已隐没进山崖以下,天空已经变成了粉红和橘黄交融的浓烈颜色;按照原定计划,队员们早应启程返回了,但显而易见,受复杂地形和食物收集困难的影响,恐怕大多数人现下都同他一样,还在侧谷当中滞留着,他需要找到一个有效的信号通知他们——短暂的焦急之后,他从腰间掏出手枪,将那颗子弹从弹仓中取出,对着天空连放了三声空枪。随后,他立刻折返,向峡谷外的山坡营地跑去。

三声枪响在山区当中层层回荡,格外明显,许多已经藏匿在阴影里准备入眠的鸟儿被从四处惊飞,在色彩诡谲的天空中连成了一串串省略号。各个地方的队员们当然不会忽视这个明显的信号,纷纷猜测到有严重的意外,各自快马加鞭,向营地的方向掉头赶去,但由于他们都已经深入山区有一段距离,想要立刻回到营地并不现实,每个人都只能先任由担忧折磨着自己,全力以赴地和时间赛跑。

作为信号的发出者,托雷特先生并不是最早回到出发点的人,当他喘着粗气冲出峪口的时候,哈维局长和莫热图船长已经先他一步来到了营地外围,但是,这两个人却并没有进入他们平整过后的安营草地,而是直挺挺地立在了原地,似乎被什么震慑得不敢前进了。

“休谟,为什么打信号,发生什么事了?”

约克沃姆先生从斜前方的峡谷里出现,一眼就看见了工程师——鉴于队伍当中只有他有枪在手,信号由他发出便毫无疑问。托雷特先生简单说明了他和雪人的相遇,随即便和后来人一起走上前去。而当他们来到营地周围,他们立刻便明白了为什么其他队员会有如此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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