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沉,不断的下沉,看不到一丝光,甚至感觉不到方向。
不知沉了多久,恍惚间,眼前一亮。
老式的铁床,古旧的座钟,钟摆轻轻晃动,发出“喀嚓喀嚓”的声响。
居中摆着一张八仙桌,六张椅子围成一圈,桌面上摆着一把茶壶,几只茶盅。
木窗半敞,街上吵吵闹闹,熙熙攘攘。
不知谁家在烧羊汤,随着风飘了进来,窗外槐花开的正艳,满室飘香。
李承慢慢的站了起来,想起了那个女人。
那张铁床,那台座钟,那棵古槐,更或是那口古井……
“你在不在?”
了无回应。
随即,吊坠一亮,眼前又出现一座宽阔的厅堂。
一座高柜横亘,半间满目琳琅,半间金壁辉煌。
地面光洁,净几明窗,形形色色、古古怪怪的押件目不瑕接。
除了那些飘着走的人,剩下的,与那张彩描一模一样。
吊坠再闪,李承又站在街上。
好一座大殿?
光闪闪贝阙珠宫,齐臻臻碧瓦朱甍。
宽绰绰罗帏绣栊,郁巍巍画梁雕栋。
那幅彩描也罢,还是梦境中也罢,都不及十分之一。
但一眨眼,大楼无影无踪。
就一座破旧的小院,两层的小木楼。街门晒的发白,门角结着几张蛛网。
单间的门脸临街,门楼上镶着块石匾,刻着一个“當”字,红漆早已脱尽。门下三道石阶,落满了灰。
之前全是幻象?
他又转过身。
天很晴,碧空万里,暖风拂动树梢,柳絮飘飘扬扬。
大街宽而长,报童来回奔走,捧着烟匣的老人逢人就笑。黄包车夫大声吆喝,邮差按着车铃,叮叮当当。
嘈杂、吵闹,生动且鲜活。
尽头的地方,一座牌坊拨地而起。
琉璃瓦上落满了灰,多年的风雨在墙上留下斑驳的痕迹,顶上三个鎏金大字:百宝巷。
两边彩旗飘展,古楼林立。街前的地摊层层匝匝,密密麻麻。
店中的立柜整整齐齐,木架上摆的满满当当。摊上五花八门,满目琳琅。
铜鼎古朴,玉器闪烁着微光,陶瓷石刻,木器竹雕,字画古籍,钱币印章……凡市面上能见到古玩应有尽有,包罗万象。
一瞬间,仿佛回到了民国时期的璃琉厂。
李承愕然不已,恍惚间,一辆黄包车停到了身边。
车夫三十出头,衣着朴素,浓眉大眼。
他露出一丝憨笑,看了看李承身上的夹克衫:“客人从外地来?准备去哪,这儿我熟!”
李承看了他一眼,又笑了笑:“谢谢,我哪都不去!”
说着,转过身,踏上了石阶。
车夫眼都直了:“客人,这里不能进……”
李承回过头:“为什么?”
“这地方邪门的紧,动不动就闹鬼!”
闹鬼?
李承想起了那个女人,以及,那张彩描。
“谢谢,没事!”
他点点头,又推开门。
不大的庭院,一棵足水缸粗的古槐倚在墙边。槐下一口石井,清澈幽深。
忽来一股风,花瓣似雪,慢悠悠的飘落下来,洒了一头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