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焉得燕人张翼德尽除天下不平事。
历朝历代都有小人得志,有的还是得大志,这一得志就挺腰洼肚,不可一世,其傲慢之气如火上加油,见到不如他的,狗脸即生六月之霜。可他不都是如此,如果遇到比他强的富贵人物,却是另一副脸谱,作揖拱手不迭,甜言蜜语连声,俨然一个哈巴狗!一身傲骨的周七猴子周太爷就对小人深恶痛疾,尤其不屑于这些人的卑鄙无耻,只要遇到此类货色,总想找个机会奚落乃至于羞辱他一回不可,以上有他所做的许多事可做例证。那天吃晚饭时,赵狗屁趁着酒兴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信件,递给了他的表哥周七猴子。周七猴子打开一看,那信笺上既没有上款称呼,也没有下款署名,内容只是几句不伦不类的顺口溜:“张光白银,五百一半。胸无点墨,却理公案。见了百姓,扬鼻亢脸。若遇上司,双膝发软。如此师爷,老天无眼。”
周知县看了又看,先是笑了笑,接着便本着脸问道:“这是从何而来?”说着就把那个信件递给了夫人王桂馨。
赵狗屁挠了挠头,说道:“这还是前天……”
音配画:那天上午,我要去核对一件公案,在街上急匆匆地走着,不提防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我正要斥他的不是,他却硬塞给我一个信件,二话没说,掉头就走了,等我明白过来,他已是湮没在人群之中。恕我直言,我看了一整天带一个晚上,本想展现一下自己,可就是没弄出个头绪来,这才交给了你这个县太爷……
还没等赵狗屁说完,夫人王桂馨便开了言:“表弟,我不是自我表现。你看,这不是什么钟鼎文,也不是什么蝌蚪文,内藏的哑谜,你怎么就看不出来呢?你真是舜爷他爹的眼,有目无视!”
赵狗屁不服道:“嫂夫人,我要是有你那样的七孔玲珑心,我还在这里跟表哥当差打下旗吗?”他先是看了看王桂馨,又看了看周知县,然后说道,“表嫂,相必你已是看透了这里暗藏的玄机,那就请你说说吧!”
王桂馨看了看赵狗屁,又看着周七猴子,然后说道:“依我看,不管何时你都是枣核子解板,没有大料!”她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喉咙,说道,“那我可就献丑啦!”
周七猴子揶揄道:“你就别绕弯子啦,你就灶老爷上天,有啥说啥吧!”
王桂馨斜睨了一眼夫君,随后说道:“那我就说说看,其实这是个匿名帖子,我不用逐句解释,就整个说说吧,要是说错了,也不要大惊小怪!”
赵狗屁带着笑挖苦道:“表嫂,你说话怎么就像个懒婆娘的裹脚布,是又长又臭!你就不能来个干脆利索吗?”
王桂馨没有理他,她抿了抿小嘴,说道:“你把耳朵竖起来,听着,那大意无非是:说的是有个师爷叫张光,他靠二百五十两白银买了个师爷当,这个人没有学问却能当了衙门里的人,巴结上司,欺压百姓,天理难容!”她看着赵狗屁笑道:“别是说你吧,可你不姓张啊!”又看着自己的夫君,以征询的口吻说道:“怎么样,县太爷?”
周七猴子先是点了点头,接着便又一连重重地点了两次头,缓缓地说道:“真是大有长进,几达巾帼不让须眉之地步,曹操有句名言,正合孤意!”向赵狗屁道,“那个管庶务的师爷张光,来了那些天,我还正不知道他的根基是什么他的水有多深呢?”
第二天中午,周知县在料理了公务之后,还剩下一段时间,在大堂之上,除了师爷赵狗屁外,他就逐个地打量着他属下的那几个师爷,当看到张光时,只见这位师爷个头浑圆,就像是肥地里拔出来的大萝卜,满面红光,一脸福相,只是那一双老鼠眼发红贼亮,叫人一看,就知道他不是个方正贤良……面对着这副嘴脸,他打心里就往外冒着不乐意……于是便慢条斯理地问道:“张先生,宦游多年,定然是朋友四海啊!”
张光听了忙站起来回道:“哪里哪里,县尊大人过奖了,在下只是好朋友而已!”
大堂上的各色人等,一见知县大人如此对张光发问,就知道要有好戏看了,因为他们知道,这位周老爷从来是不说妄话闲话的,于是便都屏心静气地在等着下面的精彩。
周知县笑了笑,望着张光问道:“从前有个名人张贵孙是府上何人?”
按常理得想想才是,可那张光也不知是何原因,就立即答道:“回老爷,那是在下的爷爷。”
周知县听了笑了笑,然后又说道:“先生你可要认准了,这爷爷可不是随便就认得的啊!”
张光连想都没想,就十分肯定地说道:“大人,你放心不管到什么地方,他都是我的亲爷爷。”
周知县呵呵笑道:“张先生,我要是说了,你可别介意啊!”
张光坦然道:“大人,你只管直说,在下要是有感觉,那还是个好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