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招娣开口道：“俺婆婆说过，她早知道会有今日，所以早留好了家底。说是城外最西边的神龛再往西一里多，在一棵大槐树洞里藏了些银钱，都是她当年的嫁妆。想来是够的咱们两家再缴几次祭税的。”

“什么！神龛还要往外再走一里？那跟直接钱扔碧阳河里有什么区别！”李疙瘩怒骂。

“正是如此，俺可不像婆婆那么大胆，敢走到神龛外面……今日前来，就是想问问干爹的主意。”

神龛就是山神佑庇范围的边界，此范围之内皆为神域，此域之内有神之力避赶凶兽。

越是凶猛的凶兽越喜欢吃人，对于平民来说，极为凶险。

城中轻描淡写的一里，在神域之外却可以算得险象环生，九死一生。

那些凶兽天生地养，以灵气为修炼资源。

沈良成仙之后体内亦有灵气，令凶兽引以为同类，除非主动挑衅，等闲不会主动攻袭，至少，不会把仙人归类为食物。

“或许咱们凑钱请一位奉米，执一篇青言，请一缕神意庇佑，便可以将东西取来。”

“不行的干爹。若是奉米看了树洞里的钱，不消说，肯定要杀人夺财。这事告到城主大人那儿都没得说——谁会相信一个连神都不待见的平民，会有那么钱？”

“那可如何是好？”

“求求你们帮帮俺娘俩儿吧！”招娣又磕起头来：“咱如今成了一家，取回来的钱还能你我不成？”

“我或许有办法。”沈良出声说道。

“你？你个买豆腐都不敢凑足一斤的家伙，敢去城外？”李疙瘩挑眉。

“看来我这新招的伙计是深藏不露啊。”老胡子看向沈良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些。

“改日你见了老火，问他便知。”沈良说着，打开木匠箱，露出里面的青铜尺让老胡子看了一眼。

从沈良见老胡子第一面起，到今日招娣捧着颗人头进门，从未见过这老头脸上有任何表情。

可就在看到青铜尺时，一直半耷拉的眼皮猛地睁开，精光迸射，竟似一瞬间年轻了十岁。

木匠箱一开即合，凑到跟前的李疙瘩却是什么都没看到。

之前与老火交谈中，似乎很服这老胡子的劲，他能看出来的，这老胡应该也能看出来。

“你是他们！”老胡子脱口而出。

沈良看着老胡子的反应，知道自己的判断对了，他果然把自己当成了阙流的的人：“此事你知我知……”

“天知地知。”老胡子不停地点头。

“不是，你们打什么哑迷啊？”李疙瘩一头雾水。

“不知道是你的福气，你这个一斤豆腐都不够吃的饭桶。”沈良调笑道。

老胡子扶起招娣：“闺女，你就跟着这后生，只管带好路就行。”

招娣闻言，又涌出两股子眼泪，却是感动得连话都说不出了，又重重地磕了个头，站起了身。

“事不宜迟，咱现在就出发吧。”沈良知道，挖东西这事儿，只宜适晚上干。

招娣却不肯走了，直勾勾盯着矮几上盘子里的最后一小块豆腐。

“你来得迟，只剩一块儿了，你都吃了吧。”老胡子微笑。

招娣一把抓过豆腐塞进儿子嘴里：“娃呀快吃，这可是好东西。”然后伸着舌头把沾在手心的豆腐沫舔了又舔，全不顾上面沾着的婆婆的血。

直到把血都快舔完了，抹得下半张脸都是血，才把儿子交给老胡子，嘴角咧起一丝不好意思地微笑，抱起婆婆的头，对沈良道：“恩公，咱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