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天君,你尝过爱而不得的滋味吗?”顾轻寒忍不住问道。
柳三仓沉默了良久,才用晦涩的声音道,“没有。”
顾轻寒没有注意到柳三仓突然恍惚的神色,他满脑子只有当年在千军万马中也不崩于色的一个姑娘。“炎天君少年成名,天底下仰慕你的女子多如牛毛,想也是……”
说到这他自嘲地笑了,不知怎么就聊起了家常,“我幼时在街头流浪,有一年闹饥荒,只要是没毒的什么都往嘴里塞,有次我路过大户人家门口,闻到了里面传来的肉香,想吃极了,饿得咬掉了自己手臂上的一块肉。如果不是师父把我捡回了长歌门,我早就成为一抔黄土了。你知道割肉为食有多痛吗,可是瑾瑜倒在我怀里那刻,我宁愿千刀万剐也要让她活过来。”
楚将军死了?柳三仓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望见最后一丝灯火从顾轻寒脸上褪去,他半敛的眼眸中竟然流出两行清泪。
顾轻寒是什么人?他是长歌门的门主,多年来参加过大大小小讨伐魔教的战事,其中潜伏魔教偷取情报就达数十次,江湖百晓生评价他,泰山崩而不行于色,这样的人竟然也会在别人面前哭吗?
柳三仓神色不定立在夜色里,忽而叹了口气。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叶寒来。他们少年相识,如今已有十余年,叶寒那小子叛出藏剑山庄以后,他们便没有好好一起说过话。仅有的相逢也是刀光剑影,或者干脆拒而不见。还真是少爷脾气啊。
他叹息一声,似乎在问别人又似乎在问自己。“你既已知她心有所属,又为何要泥足深陷?”
“情之一字,哪容得下我随心所欲?她为叶寒丢了长枪,丢了性命,我本该幸灾乐祸的,楚瑾瑜谁让你看不上我,非要喜欢叶寒那混小子。可是想到她从此不在人世,我的心就像被挖空似了般痛。”
“所以你做了那个人的走狗?”柳三仓扯起嘴角,似乎是在讽刺。
顾轻寒转过身,宽大的衣衫被风吹的远远看上去像是一只即将飞起的白燕,他望向远处的灯火,将声音压得很低很低,低到几乎不可闻。
“谁能分得清哪里是朝廷,哪里又是江湖?我们不过是各谋所求罢了。炎天君,我说的对吗?”
柳三仓抱着重剑,却没有选择沉默。顾轻寒的话还是让他有所触动。“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坚持的,对错都是他人的事情。只是,我看你已经入魔了。”
“入魔?什么是神,什么是魔?神可以做魔的事,魔也可以做神的事。而我,只想完成她的愿望。哪怕是……哪怕是用整个江湖陪葬。”最后一句话说得极轻,像是在对自己说的一样。
顾轻寒望向神色淡漠的柳三仓,神色古怪。炎天君,每个人心里都有神魔,你的神是天下苍生的安危,那么,你心里的魔又是什么?
“叶寒他在……”顾轻寒压低声音对柳三仓嘀咕了几句。“情报我已经说了,信不信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