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升孤月,遍地洒清寒。
邝北邙指气,发自血肉本身,却没有丝毫热气,在月亮清灰映衬下,更加寒冷。
李七夜被层层寒凉重压包裹,呼吸更加不畅,感觉自己变成了被层层包裹的蚕蛹。
“你自称读书人,所说所做,却丢尽了读书人的脸。说什么书生杀人不用刀,难道指刀不刀?古有公孙龙白马非马,今有邝北邙指刀非刀。”
一个清朗声音,从远处传来,如春日暖阳,将束缚李七夜身体的巨大冰块,一一击碎,最后一字落地,那人已经到了山门外面。
头顶孤月朗照,脚下山岚雾霭弥漫,风吹来人麻衣飘飘而动,天上餐风饮露神仙,也不过如此。
李七夜狂喜,陈慕周终于来了。
“陈慕周,你终于敢来见我?”邝北邙明显激动起来。
陈慕周摇头,“我没做亏心事,为何不敢见你?先前只是不想见你,你不以李七夜为要挟,我今晚还不想见你。原本以为,你是个聪明人,这么多年过去,很多事情,你可以想明白,今晚才知道,是我错了。”
邝北邙手指陈慕周,“你这两姓家奴,如何会有错?错的只能是我等亡国之臣,每日惶惶如丧家之犬。你如今是辅国公秦沛座上贵客,只怕早就忘了颠沛流离的苦楚,只怕你忘了,给你荣华富贵,让你名扬天下的,是当年的瑶光国!”
他越说越激动,“瑶光亡国之后,你躲进大悟山内,不问世事,也算是全了文人风骨,不想你只是沽名钓誉之辈,被秦沛三言两语,请了出来,做了他的帮闲走狗!
若是为了自己荣华富贵,你如此行事,也无可厚非,你为何要阻止我杀秦沛,杀羊素!杀掌控大乾的官员?”
陈慕周一声喟叹,“你想杀秦沛,杀羊素,为瑶光国尽臣子之道,还算有臣子风骨,但你并不是他们的对手。你想去死,我本可以不拦你,但你就那样死了,父母都对不起,又何谈对得起家国?”
邝北邙连声冷笑,“说的不错,天下人都知道,瑶光国陈慕周,文武双修,均占天下一甲,你能杀了秦沛,为何不杀?”
陈慕周再次叹气,“秦沛能让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我为何要杀他?若是他不施仁政,我自然会出手,便是丢了性命,也在所不惜。我并非怕死,只是不想这样去死。”
邝北邙呸了一声,将一口浓痰吐到地上,坚硬青砖上,出现蛛网状裂缝,“说来说去,还不是怕死?”
陈慕周不再说话,抬头望着挂在山尖上的月亮。
“我辛辛苦苦,妄图恢复瑶光国荣光,为何你不助我?”邝北邙如同疯癫,手指陈慕周,指尖一把细长光刀应声而出,急刺陈慕周。
陈慕周衣袖飘动,将邝北邙指刀,悬停在身体一丈之处。“你的指刀,都不能杀我,如何能杀秦沛?似你这等本事,只能拿来娱己,如何能杀人?”
邝北邙一声不响,再次催动指刀,指刀不住跳动,原本笔直的指刀,被压出大大的弧度,却无法再前进一步。
陈慕周叹一口气,“你我都是亡国之人,更应相互帮扶,为何要自相残杀?我不见你,并不是怕你,更不是理亏,便是不想与你纠缠不清。”
有夜鸟被指刀杀气惊动,惊叫着振翅疾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