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屋的墙壁已经夯到了两米多高,岑济给王可金说的是三米三,几处耳房也都搞的差不多了。
伸手摸了摸土墙,表面被洗衣服的棒槌敲打的格外平整,搓了一下也没有掉土渣子。
夯土里面混了不少竹篾和稻草,用来提升墙体强度。
“岑老师?早上来的时候听二爹爹说你回来了,我还以为他眼花了呢!”王可金从外面走进来。
“这墙夯的还行吧?”王可金虽是问,但语气里却满是得意。
“好得很呐!”岑济笑着递了支烟:“就是这地面是什么打算,我看怎么还是泥巴?”
“这泥巴好!夏天光着脚踩着舒服,凉凉的,不用穿鞋!”王可金开心的介绍。
“到时候我把牛牵过来踩上半天,一点问题都没有,板正的很!”
啊这!这种地面岑济也见过,一到下雨天,地面湿的不行,人走在上面稍不注意就要摔跤。
牛踩过之后也谈不上平整,一个坑一个包的,岑济觉得这样不行。
“可金叔,能倒上水泥吗?”岑济试探的问道。
“乖乖!岑老师你可真敢讲,那要倒多少水泥!”王可金差点没来个反向吸烟,钱不是这么花的啊!
“可金叔你算算呢!我也不是很懂,大概要多少水泥的样子?”岑济解释了一下。
“那得看你想做什么样的了,水泥地面也有讲究哩!”
原来这个年代,水泥地面分两种,一种是纯水泥加细沙或者不加沙,直接倒在地面上找平,之后用不锈钢刀刮抹。
这么一套下来,地面光滑如镜,跟瓷砖也差不了多少,就是价格高,毕竟全是水泥。
再一个就是一坏就是开大裂纹,修补很费劲。
另一种呢,就是水泥加沙子,有钱的沙子加少点,没钱的沙子加多点,加点小石子也不是不行。
倒在地面上之后,用工具抹平,就是水泥地面,这种在后世比较常见,缺点是容易起砂,灰尘大,但是胜在便宜。
“那就三间主屋用第一种,剩余的用第二种!”岑济考虑了一下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岑老师你不是在糊弄我吧?”王可金张大了嘴巴:“那最起码得十几袋、啊不、二十袋差不多!”
王可金心里嘀咕:这小伙子,家里有点钱就这么造了!还是没有长辈管着,要不讨个老婆也成呐。
又跟王可金讨论了一下房子的其他想法,王可金都记了下来。
回到学校之后,发现邱慧娟已经在帮着刘拐子打饭了,岑济赶忙上前接过大铁勺。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晚上,回来天都黑了!”
“燕京城好玩吗?”
“嗯…就跟公社差不多叭!”
“你就糊我!”邱慧娟急了,她还没去过大城市呢,最远也就是江城:“那你去了大学吗?燕京城里有好多大学吧?”
“嗯……去过,我也不太记得了,燕京城大学应该挺多的。”
邱慧娟有点失望,她希望岑济能多给她讲一些大学里的事情。
岑济发现邱慧娟好一会儿没出声,看了一眼,发现她呆呆地愣着出神。
“吃吧!今天的面条汤饭还挺香的!”岑济给邱慧娟盛了一碗:“在想什么呢?等下次我带你去燕京好好逛逛!”
“啊?你还要去吗?”邱慧娟回过神来。
“说不定过几天就去了,也可能过几个月就去了,说不准呢!我答应你,下次去的时候我一定带上你!”
邱慧娟笑了起来,虽然觉得有些不真实,很大可能就是岑济在安慰自己,但还是开心,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怎么一想到这些就脸红呢?讨厌死了!
岑济看着邱慧娟一会儿笑一会皱眉毛的,小手抓着蓝面碗,一个劲的往嘴里扒拉早饭,嘴巴鼓鼓的跟个松鼠一样。
上午岑济走进课堂的时候,学生们的欢呼声都要把屋顶掀翻。
一连喊了好多声安静,最后逼得岑济要出动王维成,大家才坐了下来。
这次去燕京因为回来带了不少东西,因此没给社员和学生们带什么礼物。
不过这可难不倒聪明的岑老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沓子相片。
“你们看好了,这是老师去燕京城拍的照片!”照片抓在手里像一个扇形,朝着学生们展示:“这周五的考试,前三名奖品就是一张城楼照片!”
学生们都激动地不行,那可是燕京的城楼,自己从小到大唱的歌里就有:“我爱燕京……,指引我们向前进!”
一上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岑济在下课的间隙看了一眼代销店,发现真的是人山人海。
自己想过生意会火爆,但是真没想到生意会这么火爆。
上午放学后,岑济从挎包里拿了一个熊猫玩偶背包送给了邱慧娟,小姑娘爱不释手,一连问了几遍是送给她的吗?
结果还没来得及多说几句,周有才就来了,看见岑济跟邱慧娟说说笑笑的样子,周有才一脸的不屑。
哼!女人,只会拖慢我炒瓜子的手速!
“岑老师!岑老师!我们快去找支书吧!”周有才还真是急得不行,张克清跟在后面一脸郁闷。
“队长早上就要拉着你去,我说我早上还要卖瓜子呢,没想到中午我还在吃饭,队长就来我家了!”张克清抱怨。
“啊?那四哥你没吃饭吗?在食堂吃点吧!”
“吃了,队长一直盯着我吃的!”
三人带上账本,一路赶往大队部。
“岑老师!你可算是回来了!”鲁求英一脸喜色。
“支书!别说了!快算账吧!”周有才急不可耐。
“你怎么这么急啊!”鲁求英嫌弃的开了大队部办公室的门。
大队的会计洪步春没过多久也来了,五个人围着账本算了三遍,终于是算出来了。
“大队要三成,只能是纯利的三成,要刨去葵花籽成本、运输费用、调料费用,扣去副食小组和小家村的额外工分。”
周有才叨叨个不停,鲁求英很不情愿:“那工分是你们生产队的,怎么能算到这瓜子利润里来!”
“我们队员不炒瓜子,哪来的工分?”
两人围着几毛钱折腾一身的劲,最后总算是达成了一致。
纯入账是四万一千五百八十一块二毛钱,岑济从内蒙买来的葵花籽成本是五毛五分钱一斤。
后续上门来推销的葵花籽是六毛八分钱一斤,刨去成本、运费之后,纯得利是三万五千三百一十八块,后面六毛钱周有才说就送给大队了。
鲁求英被他整的哭笑不得,最后大队拿走一万零五百九十五块四角,加上周有才送他的六角,刚好是一万零五百九十六块。
周有才让张克清打了个领条,自己和张克清一人拿个小印在上面戳了一下,交给了洪步春。
洪步春接过后,交给了鲁求英,鲁求英看了好一会儿:“唉!这放在几个月之前,我是怎么都不敢相信,一万块啊!”
“是一万零五百九十六块,还有六毛钱是我送给大队的!”周有才笑嘻嘻的。
“周有才你给老子滚!”鲁求英唰的一下把鞋攥在手里要打他。
周有才拉着岑济跑了出去,站在打谷场上大喊:“哈哈!支书!以后大队要靠我们生产队养啦!”
岑济哭笑不得,周有才像个得了两颗水果糖的小孩,恣意地在场基上奔跑。
三人一路嘻嘻哈哈地回了生产队,又开始了自己生产队的算账。
按照原来的计划,三成归大队,一成分红,剩下六成全部投入生产。
所以剩下的两万四千七百二十二块,只能分掉三千五百三十一块钱。
现在副食小组是十五个人,按照每个人进组的先后顺序和劳动时长,进行了分配。
拿的最多的当然是最先进来的七个人,但是张克清这时候提出了异议:“队长!我们这七个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算呢?从国庆节卖瓜子的时候算吗?”
从那时候的话,那时间就长了,一换算下来,几乎要占到一大半。
但是要从代销店开业开始算的话,那原来的老组员肯定是吃亏的!
周有才点着了烟抽了几口:“叫上副食小组,到学校场基开会!”
我倒!怎么又开会?怎么到哪都要开会?
“怎么又要开会啊?”岑济嘟囔了一句。
“开会好啊!岑老师你这觉悟可就低了!”张克清一脸兴奋。
“啥?开会有什么好?”
“这开的是大会,不是小会,是民主监督的会,是防止队长他搞个人一言堂的会,当然开得好啊!”
岑济一愣,是啊!原来开会是这个作用,难怪以前我不喜欢开会呢!
刚好上午瓜子又卖空了,今天又卖了一千二百多斤瓜子,下午组员们正在忙个不停。
但是周有才一说要开会,全都丢下了手里的活计。
“开始点名,点到名字的来摁手印!”周有才把本子交给张克清:“一会儿你记录!”
周有才把问题说了出来,让大家一个个慢慢说,有话则长无话则短,不要耽误劳动!
很快组员们分成了几派,一派是老组员居多,坚持按照从国庆节前开始算;
一派是新组员为主,要按照从代销店开业开始算;
最后还有一派,老组员和新组员都有,他们主张不按进来的时间长短,只按固定比例来算。
周有才把三派人马的意见都说了,然后就开始投票。
第一派占了六票,第二派占了五票,第三派占了七票。
周有才纳闷,怎么十五个人有十八票?接过本子看了一下记录,大为恼火:“大黑蛋!你怎么每次都举手?”
“我觉得都挺有道理的,我都赞成!”
大黑蛋的话很有哲理意味,我都赞成,我都不反对,哎,就是玩儿,就是闹儿!
然后大家又围绕着分红比例开始了争论,最后投票按照六成五、三成五的比例分。
最后老组员一人分红三百二十七块八毛钱,新组员一人分得一百五十四块五毛钱。
“以后每月倒数第三天分红,年底核算工分!”周有才撂下这么一句话,接着又让张克清赶紧分红,把账目都贴在学校门口。
等散了会之后,岑济摸摸脑袋:这一天天的太累了!
手腕擦过耳朵的时候,突然听到咔咔声:不好!时间要到了!
纠结了一下,岑济还是决定回去一趟,自己实在是很想知道这几幅字画是个什么价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