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这样说,但这两日殷淮安还是寻了一日空闲,和慕容怀月去宋灏府上拜访。
也巧,秋月明也在,即将成亲的两人似乎有说不完的话,对着前院里的一簇花讨论个不停。
见他们过来,宋灏疑惑道:“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来恭贺你成亲之喜啊。”殷淮安笑着说,“过些日子军营恐怕忙得抽不开身,所以先来看看,顺便送份贺礼。”
“那我收下了。”
几人到厅堂坐下说话,总管过来,请宋灏到书房一去,说太尉有些琐事要嘱咐他。
宋灏叉腰,很是无奈,抱怨道:“又要唠叨我。”
“你快去吧。”秋月明推了他一把,“这儿有我呢。”
宋灏点点头,快步去了。慕容怀月见此,好奇道:“最近太尉经常这样吗?”
秋月明说道:“宋灏即将上任大理寺右少卿,太尉总是不放心他,事事都要三番两次地叮嘱才算安心。”
“大理寺左少卿是御史大夫张渊的远亲,张渊与宋太尉并非一党,所以太尉担心宋灏也是理所应当的。”殷淮安解释道。同在朝堂之上,他理解宋太尉的心思。
“朝堂之事我就不懂了,”秋月明一笑,“我还是和姐姐喝茶吧。”
“正是呢。”慕容怀月也是同样的心思。
两人到一旁说着话,殷淮安也插不上嘴,便到外头廊下稍站站、透透气,又见院中迎春花开得好,也随意逛了逛。
衣袖掠过,碰折了一枝花,他弯腰捡起,往厅堂去。
“怀月呢?”
秋月明回身看他,道:“姐姐裙衫沾上了茶渍,去偏殿擦拭去了,你稍等片刻吧。”
“好。”殷淮安将迎春花搁在桌上,复又想起什么,抬起头看她,“恭贺你成亲之喜,若是以后宋灏敢欺负你,你便跟我说,我来收拾他。”
秋月明掩唇笑道:“虽说他不会,但还是要谢谢你。”
她幸福之态溢于言表,殷淮安瞧着,眨了眨眼,也真心地笑了。
他是真心为她开心,毕竟前世是他辜负了她。
前世他与秋月明成亲之后,他为她做了许多,为她修葺牡丹园,送她华服珍宝……如若不是中毒那日,他真的以为自己很爱她。
那日秋月明中毒,他在军营收到信儿,疯了似的回到府中。
他将奄奄一息的人抱在怀里,万分悲痛之下,脱口而出的名字竟然是“怀月”,是那个他自认为最讨厌人的名字。
——“淮安,你在叫谁?我是秋月明啊……”
一句气若游丝的话打醒了他,让他的自欺欺人无所遁形。
他如果真的爱惜秋月明,就不会不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秋月明不止一次说过,她不喜欢颜色鲜艳的华服,不喜欢牡丹样式的珠钗,以及她的小字是——“秋儿”。
可他一次次送她艳丽裙衫和牡丹珠钗,日日唤她“月儿”,仿佛他眼中的妻子从不是他身旁朝夕相处的秋月明。
前世是他对不起她,所以今生今世,他每每见到秋月明,心中总会有些难以言明的愧疚。
如今看她与宋灏两心相悦、喜结连理,这份愧疚之情也算是少了许多。
如此想着,他眉眼含笑,无比轻松道:“再次恭贺你大喜。”
两人说着话,在偏殿收拾好的慕容怀月往回走,正殿开了两扇偏窗,她途经窗户,随意一瞥,见殷淮安与秋月明言笑晏晏,不由得一愣,旋即,下意识地逃离。
她不能进去打扰,慕容怀月心中只这一个念头,茫然地往正殿相反方向去。
她走了好一阵,也不知自己走到哪里了,便停下,手足无措地四下看了看。
“哎?怀月,你怎么来这里了?”
慕容怀月循声看去,见是宋灏,还未松一口气,又胡乱编着瞎话:“我去偏殿更衣,出来时迷路了。”
“你可真行,”宋灏带她往正殿去,“怎么也不让人跟着?”
“我不让她们跟着的,不自在。”
两人走到正殿外的廊下,慕容怀月驻足不前,有些犹豫。宋灏见此很是迷惑,回头问道:“怎么了?”
慕容怀月正想着借口,这时,殷淮安和秋月明从殿内出来,见到二人,秋月明上前两步,道:“姐姐怎么这么久才回来,我们正要出去找你呢。”
慕容怀月莫名觉得心虚,不敢抬头看他们,只低垂着脑袋应了一声。
宋灏无奈挥挥手,道:“她迷路了,竟走到内院去了。”
殷淮安瞧她神色不对,走过去握着她的手,笑道:“是不是累了?我们回去吧?”
闻言,宋灏有些着急,道:“才来多久就要走?不留下用膳吗?”
“不了,改日吧。”
回去的路上,他看着一言不发的女子,与她十指相扣,问道:“怎么了?突然不说话了。”
慕容怀月一顿,强撑着笑笑:“没有,只是不知道要说什么。”
殷淮安看了她一阵儿,倏地,伸出手捏捏她的脸,而后将她拥在怀里,叹声道:“笑得太勉强了。”
慕容怀月窝在他怀里,闭上眼,半晌,她闷声道:“我想回家了。”
“我们不是正在回家的路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