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二弟本是无法修炼的体质,半年前外出云游一趟,回来就突然通了灵脉,不仅性情变化不少,还带回个来历不明的女子。
他很担心弟弟是不是受人蛊惑,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正当胡崇文犹豫着要不要说点什么活跃一下气氛时,胡尚武终于带着张老三出现了。
胡崇文连忙起身,向弟弟询问里面的情况。张老三则悠悠走到这桌人面前站定。
杜鸿和龙千念放下茶杯,抬起头来看着他,数秒后,二人同时冒出了一句话:“你是?”
“我就是三少爷。”张老三硬着头皮说道。
龙千念皱起眉,疑惑地看向杜鸿。
杜鸿则是微张着嘴,眯起了眼睛。
电光火石之间,杜鸿想通了一切。
“哦……我明白了。”
杜鸿说完,摇摇头,无奈地笑了一声。
怪不得弟弟会选一个从没去过的地方。没人见过他三少爷,那么谁都可以是三少爷。他算好了自己的消息会漏出去,算好了龙家的人会来找他麻烦,甚至算好了自己会来!
这是一场烽火戏诸侯啊!
最绝的是,这些人过来一看,看到的却并不是他杜炎,而是一个安排好的,随处可见的路人!
杜鸿能感受到弟弟此举中蕴含了某种深意,但他并不在乎。
“行了,别演了,你可是我杜家的下人?”杜鸿站起身,问道,“小炎可告诉了你他在哪儿看着呢?”
“我……”张老三终于还是没绷住,他像个泄气的皮球,声音也低下来,“是……我叫张老三,我爷爷是张甫……”
“行了,不知道就算了。你跟我回去吧。”杜鸿听出对方不知道杜炎所在,便摆了摆手说道。
龙千念听到这,也大抵明白了眼前这人是个替身。他往张老三的来处望了一眼,不见龙羽跟来,心说龙羽应该见到此人后自知中计,行迹败露,已经暗中退走了。
这样倒正好,不留人证,也不落口实。省得自己费口舌扯皮。龙千念于是也站起来,背过手,问道:“杜鸿小弟,一切可好啊?”
“嗯。舍弟顽劣,劳千念叔白跑一趟了。”虽说没出什么事,但龙家的人的确是打着不利于杜炎的目的来的,杜鸿逮着机会,也阴阳了两句。
“嗯。还要多管教才是。”龙千念转过身,“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见对方一秒都不想多留,杜鸿也连忙跟了上去。两人是一起进来的,当然也得一起离开才行。他于是回头道了句“胡老板。”算是临行前打个招呼。
一旁的胡家兄弟都没有回礼。
胡崇文看着弟弟,胡尚武看着哥哥,两人眼中是同样的惊骇。
胡崇文作为商会的代表,杜家的满月酒,成人礼什么的,他是会受邀出席的。
这张老三一出现,胡崇文就认出了他是个冒牌货。
进而,在弟弟的叙述中,他意识到了一个可怕的误会。
“你……你是说?”
“可……不对啊?”
“来了三个人,死了一个,这儿有一个。”胡崇文按住鼻梁,定了定神,“走的那个,你说他叫什么来着?”
“叫……江援。”
走出浴宫,杜鸿抬手,示意凑过来的副手不必多问。
烽火戏诸侯,让诸侯知道了,心里总是不痛快的。
“没事了,回去吧。”杜鸿跨上灵马后朝四处环视了一圈,想找到杜炎的踪迹。无果,他也不多纠结。整了这么个大活,他知道弟弟很快会出现在自己面前炫耀。
龙千念也是摆摆手,翻上马一骑绝尘。他脑中又冒出了新的灵感,迫不及待想要回去试试。
两方人马逐渐散去,只留下花园中一地狼藉。
杜鸿此时还不知道,他已经再也见不到那个调皮的弟弟了。
在城西的贫民区中,一条偏僻街道上,一处荒芜小院内,一栋泥砖茅顶的旧屋里。
杜炎正躺在屋内铺着草席的硬炕上,捂着自己不断渗出鲜血的脖子呜咽。
他的双眼瞪得浑圆,目光死死地盯着离鼻尖只有几寸远的,轻轻晃荡的玉符。
玉符被他亲手挂到了一条白嫩的脖颈上。
少女正骑在杜炎身上,低头望着他。
她身段玲珑,面容稚嫩,青丝如瀑,身上只系着一面薄薄的肚兜。
如此看上去不谙世事,手里却捻着一把擦了血的匕首。
匕首的刀面如镜般光洁。她把刀刃横搁在杜炎的唇上,看着他的鼻下映出自己的唇,露出了天真烂漫的欢喜表情。
就像是清明雨后,稚童在自家屋檐下发现了蜗牛。
她不断调整着刀刃的位置,方向,就好像这把刀是面照妖镜,能照出杜炎脸皮下真实的样貌。
直到那把刀照到她自己的眼睛。少女停了下来,那只清澈明亮的眸子与杜炎已蒙上白翳的死眸形成了过于鲜明的对比,让这个游戏一下变得无趣。
她缓缓伏下身,侧耳贴在杜炎袒露的胸膛上。
一片死寂。